顾云映突然想到了父亲离开时给她最后的关怀和那决绝的背影,温柔与刚毅重叠在一起,让她攥着这封信,眼泪止都止不住。
田老太太道:“把信毁了。”
这毕竟是顾致泽的亲笔,一旦落在外人手中,会带来麻烦。
顾云映没有动。
田老太太的声音已经不像一开始一般有力气了:“听话,毁了信,离开这里,带着栋哥儿他们去京城。今夜之事,你就当你从未听到吧。这是祖母最后要求你的事情了……”
这句话耗费了老太太所有的精神,她甚至没有听到顾云映的回答,就失去了呼吸。
顾云映抹了眼泪,把信撕了咽下肚子里,对田老太太磕了三个头,发誓她不会说出去。
就在要离开时,顾云映听到了上头屋子外的动静——有人寻来了。
她透过缝隙看到了顾云康。
一片残垣断壁,顾云康没有办法走到任何人近前,他只能站在院子里,痛苦极了。
顾云妙当时还有一口气,她就这么瞪着顾云康,拼尽了力气问他:“父亲通敌,你呢?!”
顾云康道:“我与他不同。”
顾云妙似乎是放心了,冲顾云康笑了笑,垂下了脑袋。
而顾云康,快步离开了院子。
按照顾云骞的经历来看,走出将军府的顾云康救下了顾云骞,去追顾致沅的遗体了。
经过到此为止。
而这一夜的故事,仅仅只是讲述,就耗费了顾云映大量的心力。
她说得很慢,但是没有一个人催促她,反而是盼着能慢些、再更慢些。
恨不能有一副画卷,把那夜顾家人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描画刻绘,再睁大眼睛一遍遍地看。
那是他们的亲人的最后一段路啊。
哪怕是在回忆之中,也希望这段路长一些,他们能活得更久一些。
说完这一切,顾云映抬起头来,压抑着哭腔,道:“你们都猜测二伯父是因为血缘而通敌,可是,这看的不是血统、而是心啊。
我是北狄的后代,我身上有安苏汗的血,但我也有顾家的血统,我们兄弟姐妹都可以为了北地上阵,父亲也一样。
二伯父流着与你们一样的血,但他不是我们顾家人!
不是!”
无论她多么想要忍住眼泪,眼泪还是涌了出来,顾云映只能抬着头,瞪大眼睛,试着把眼泪逼回去。
视线被泪水模糊,她看到了走到跟前的顾云骞。
顾云骞拿着帕子,轻轻给她擦眼泪:“云映,你的心向着哪儿,你说了算。”
顾云映一个劲儿地点头。
这句话,顾云骞早上曾说过。
彼时不知内情的他,以自身为例,说了那么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