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呀,”孙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就让他来看看吧。”
孙睿听蒋慕渊说“贵妃娘娘”,他就知道,蒋慕渊已然把他们兄弟在水波下的暗涌看得明明白白的了。
“夏太医的儿子……”孙睿沉吟着,道,“他出京有些时日了吧,竟来了这里,也是巧了。”
蒋慕渊听出孙睿有那么点话里有话,但夏易来宣平,还真不是事先安排过的。
两湖洪灾时,夏易随太医院到两湖救灾,灾情平息之后,他一直在四处历练,此次朝廷出兵攻打南陵,招了不少兵士、医者,他也参与了进来,蒋慕渊也是前些日子偶然在军中遇上他。
夏易进了大帐,给几人问了安。
比起刚出京那会儿,他变化颇大。
以前虽说是个药童,但也是官家子弟,吃穿用度上都讲究,乌太医又上了年纪,出入多为马车轿子,夏易也沾了光,从没有狠狠叫大太阳晒过、西北风吹过,这两年游历,他晒黑了,个头也窜了许多,少了几分腼腆和内敛,多了沉稳与老练。
那日擦肩而过,蒋慕渊险些都没有认出他来。
这会儿,孙禛盯着夏易瞧,从他五官里辨出了与夏太医相似的地方,他才笑了笑:“你们父子倒是挺像。”
夏易跟着笑了。
他仔仔细细给孙禛诊了伤情,询问痛楚,又听青川说先前还在郡王府时用过的伤药方子,夏易认真,提笔都记了下来。
孙禛问他状况,夏易也一一答了。
虽然还是差不多的意思,但夏易和皇家贵胄打交道多年,知道什么话能直说、什么话要绕着说,孙禛听进去了,也没有露出不满来。
夏易去给孙禛配膏药,蒋慕渊隔了会儿寻了过去。
“七殿下的伤还能不能挪动?”蒋慕渊压着声儿问,“军中委实不适合养伤。”
夏易手上捣鼓着药杵,心想蒋慕渊这么提了,肯定不是让孙禛挪到宣平首府去,是要把人挪回京城,他道:“殿下恐不适合马车一路颠簸。”
蒋慕渊捶着眼看那药杵咚咚咚捣了一会儿,又问:“行船呢?”
夏易停下手上动作:“这个季节走水路,倒是可行。”
风不大,水也不急,只要舱底压得结实,行船还是很稳的。
“那殿下就交给你了。”蒋慕渊心里有数了,说了这句话,便挥手出去了。
夏易看着蒋慕渊走开了,又低下头继续捣药。
他已经知道了,当时父亲主动提及让他跟随太医院去两湖救灾,其实是蒋慕渊给他父亲出的主意,真揪其原因,当然是为了那位比花儿都好看的姑娘。
追求喜欢的姑娘,把对手隔得远远的,这并没有什么不对,而且,夏易不得不说,蒋慕渊给他指的路是一条正路。
行天下,济苍生,夏易还没有到那么“伟大”的地步,但他这几年的成长就是证明。
在救死扶伤的道路上,他比起那年跟在乌太医身后时,进步太多了。
远离了家乡,但京城里的故事还是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尤其是北地城破、收复北境、大破北狄这样的大事,满天下都在传,顾家一直在漩涡的中央,是蒋慕渊协力才杀出一条血路,守住了北境,守住了将军府,这是他夏易决计做不到的事情。
对顾家而言,对顾云锦而言,蒋慕渊显然更好也更合适。
彼此成全,也彼此成就,这样的夫妻,夏易与其说是嫉妒、不如说是羡慕。
而他自己,他希望将来能遇上一个以他的能力、他的经验能够帮助、携手而行的姑娘。
为了那个时刻,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