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光昏黄,显得静谧,也让人的思路更加集中。
“对皇上来说,眼下是个让太傅告老的机会,同时,徐家子弟为证清白辞官,”秦鸾抿唇,“围了太傅府,皇上的目的在削弱徐家及其桃李。”
“是这个意思,”林繁道,“被蒙在鼓里的徐太傅应是想着清者自清,他不会轻易向皇上妥协。”
秦鸾又道:“邓国师呢?他揣度皇上心意谋划此事,但他也不敢做违背皇上的事。”
邓国师即便备了阴招,也是以皇上的利益为先。
皇上还能从这次风波里得到什么?
“结党,”林繁一锤定音,“皇上最恼的就是老臣们走得太近,关系密切。
围太傅府,除了逼徐家子弟之外,他是围给我们看的。
范太保、老侯爷他们越急,越为老大人请命,越是让皇上忌讳。”
秦鸾苦笑:“道理上是没错,但谁能真不管老大人呢?”
林繁垂着眼,叹道:“是啊,谁能真不管呢?
不止文武大臣,还有皇太后。
太后与皇上,母子亲近,只在邓国师之事上有分歧。”
“太后不喜欢邓国师?”秦鸾问。
“太后骂邓国师兴风作浪、卑鄙小人,”林繁道,“颜述流放,让皇太后、辅国公府与皇上之间生心结,此次若太后”
秦鸾明白了:“太后为徐太傅说话,势必让母子再生矛盾,而老臣们的密切又让皇上很不放心,在皇上看来,他能够信任的人就更少了。”
而作为其中最忠心耿耿的邓国师,便能离皇上更近。
他在为皇上做刀,同时也在不停地磨砺自己,足够锋利、足够快,让皇上舍不得换刀。
同时,为了不被卸磨杀驴,他也在给皇上制造足够的危机。
他需要一位与皇上有心结的皇太后,他也不用夺徐太傅的命,有矛盾,才有他邓国师存在的必要。
彼此需要。
这就是邓国师的目的。
“当然,目的是目的,也得提防有人火上浇油。”林繁道。
人心难测,不仅仅是隔着肚皮,而是很多决断,它来自于气头上、情绪激动之时,这就不能以常理去推断了。
要不然,怎么还有一句话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今日他们把几方分析透了,万一徐太傅气着气着、身体不适倒下了,那所有的条件全部推翻,结果自然也不成立。
屋子里,静了下来。
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认真地,把所有关卡又从头梳理了一遍。
良久,秦鸾轻笑了下,打破了安静。
“劝是栈道,”秦鸾道,“要想破局,还得找到陈仓。”
林繁一愣,随后也笑了起来:“是,得劳烦太保大人他们去修栈道,而我得去度陈仓。”
把徐、涂两家的往来弄明白了,老太傅腰杆笔直,皇上还能为难他什么?
皇上不为难徐太傅了,皇太后也好,一众老臣也罢,自然不会再表立场了。
他暂时见不到老太傅的面,得想法子去问问徐家。
秦鸾说出想法,却没有停下思路。
她想,先定国公的想法是极有道理的。
无论是用兵,还是朝堂,看似文武有别,却也有相同之处。
排兵布阵时需得想得足够多、足够细,每一处细节都考虑周全,反复推敲,而付之行动时,则要抓住最关键的那个点,以求撕开敌阵,尖刀直刺中心,把己方的损失降到最低。
这也与下棋一样,走一步,想三步、五步,想得越远,越能占据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