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乐一个滑步停下,潇洒随意,抬头看向旅社的牌匾,靠着中华民族强大的识字能力认出了上边的简体字。
他还不让岑深下来,步履如风地推门进去,凭直觉走向了柜台服务员。一开始进展得很顺利,可当服务员问他们要身份证时,桓乐卡壳了。
他回头看岑深——身份证又是什么?
岑深倒是忘了这茬,但他很快想出了对策,道:“我一个人住,用我的身份证。他只是送我上楼,我腿上有伤。”
桓乐也赶紧点头,咧嘴笑道:“是啊姐姐。”
服务员小姐姐被这声“姐姐”逗得脸颊泛红,哪还会多盘问,麻溜的办好了手续。桓乐这便背着岑深上楼,再按照岑深的叮嘱,下楼从正门离开,趁没人的时候走窗户进来。
对于一位身手矫健的少侠来说,窗户比大门更好走。
果然,没过十分钟,桓乐便推开窗户跳进来。这屋是最后剩下的一间窑洞房,房间不大,被刷成了纯白色,推窗进来就是炕。
桓乐怕踩脏了,脱了靴子跳到炕上,跟趴在桌上刚刚醒来的阿贵打了个照面。
“这位少侠,我跟你说浴室里那位最讨厌别人上他的床,你最好赶紧下来,小心又被捆绑了。”阿贵道。
“可这儿仅此一炕啊。”桓乐眨眨眼。
阿贵摇摇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但笑不语。桓乐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这儿又没凳子,他当然选择在床上盘腿坐下,而且很快就被墙上挂着的电视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浴室里的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岑深穿着睡衣出来,看着整个人都快趴到电视机上的桓乐,眉头大蹙。
视线左移,床上的被褥早被他弄乱了。
恰在这时,桓乐的肚子发出一声不屈的呐喊。
“饿了?”岑深问。
桓乐点头。
“想吃?”
桓乐继续点头。
“下去。”
现代的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来自大唐的淳朴少年被赶下了床,抱着仅有的被子和枕头在角落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那儿有块长方形的小地毯,像是专门为他量身打造。
岑深点了外卖,叮嘱了阿贵几句,便拿出小绣球开始研究,期间连个眼风都没分给桓乐。桓乐明为悄悄实则光明正大地打量他,许是洗了澡的缘故,岑深的脸色终于红润许多。
他是个匠师,自然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法器可以护住伤口、收纳衣物,出门旅行最为方便。
没过一会儿,外卖就到了,阿贵吆喝一声“少侠开门”,少侠就抵御不住食物的诱惑跑到门口。
他还以为是客栈的小二来给他们送饭,所以瞧见外卖员戴着头盔的造型很是惊奇,外卖员看到个古代少年也很惊奇,惊奇二重奏之后,少侠就拎着外卖回来了,问——
“五星好评是什么?”
阿贵继续科普,紧接着又给他讲解现代食物,十句话里有六句是假的,反正岑深不会好心纠正。
桓乐听得啧啧称奇,余光瞥着岑深,小声问:“他不来吃吗?”
阿贵摇头:“少侠你知道什么叫作死吗,看我们小深深就知道了。以后等你回了大唐,记得隔三差五给他烧个纸。”
岑深冷冷一眼扫过来:“不吃还我。”
桓乐连忙护住自己的口粮,他可真是饿极了,猛扒了几口饭才活过来。等到终于填饱了肚子,他幸福地伸了个懒腰,心思就又活络起来。
“你的伤真的没事了吗?不再休息一会儿?”没有凳子,他就蹲在床边专注地看岑深摆弄绣球。岑深的手指像有魔力,各个精巧的零件在他指间翻飞,不断拆分又重组,好看极了。
岑深本不欲理他,可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感应到什么,抬眸认真的打量着桓乐。桓乐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商量,也仰着头认真地看他,只听他说——
“去洗澡。”
哇,这冷冰冰的表情,变脸速度非常快。
桓乐自觉受到了嫌弃,抬手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可也没什么异味啊。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好在自己的小包裹里搜罗一番,拿着换洗衣物进浴室。
三分钟后,浴室传来少年苦恼的喊声:“我不会用啊!”
岑深有点头痛,目光扫向阿贵:“你去。”
阿贵幽幽叹口气,慢悠悠地从桌上爬下来,再慢悠悠地爬进浴室,开始阿贵大师公开课第三弹。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浴室的门再度打开,桓乐穿着条藏蓝大裤衩、湿着头发光着脚就从里头冲了出来,带来满屋水汽。
岑深彻底放下了手头的东西,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桓乐察觉到他的视线,也回视他,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下一秒,他就看到岑深揪下领口一粒扣子,夹于两指间向他扔来。
桓乐下意识要躲,可那扣子飞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像花一样绽开成一张大网,化作网墙将小小的房间分成两半。
岑深在网的那边,桓乐在网的这边。
桓乐愣了几秒,低头跟慢吞吞从浴室爬出来的阿贵说:“我是不是被嫌弃了?”
阿贵:“哇,你现在才看出来?”
话音落下,那些网格似百叶窗,刷的一下就全关上了。
桓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