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突兀响起的敲门声,惊醒了得意忘形的母女。
两人分开,侧首看向病房门。
宋瓷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份早餐食盒。平底板鞋,牛仔紧身裤,勾勒出健美性感的好身材。
只数日不见,她清瘦了许多,毛衣下的身躯略显单薄。那张略施淡妆的俏脸,也少了灿烂瑰丽的笑。
气质沉淀下来的宋瓷,看着竟有些陌生。
宋瓷走进来,将食盒放在床头柜上,这才回首,盯着穆秋与杜婷婷。“母亲,秋天,怎么又哭了?”
穆秋眼神闪烁起来,没有应声。
杜婷婷脸上的喜悦之色还没敛尽,听宋瓷问起,她拉着宋瓷的纤纤玉手,同她分享心里的喜悦。“宋宋,我们终于找到了跟秋天合适的心脏源了!”
宋瓷愣住。
“找、找到了?”宋瓷气息都有些不稳了,她快要被气晕了。
怎么会呢?
穆秋怎么会找到合适的心脏?
宋瓷有种被老天爷玩弄的荒唐感。
为什么无恶不作的人得到了救赎,真正的好人却不得善终?想到自己可怜死去的姐姐,再看穆秋,宋瓷心里愤懑不已。
宋瓷的表情,被杜婷婷解读成了惊讶跟震惊。
“很意外是不是?也是运气好,前些天有个跟秋天儿血型合适,抗体匹配的人出了事故,现在还在病危中。你父亲已经说服了对方病人跟家属,买了他的心脏。”
“我知道买卖心脏是不合法的,但人家家境比较贫穷,当事人愿意卖了自己的心脏,给自己的孩子们换一笔钱。”
“这样,也算是两全其美。”
这话,是穆冕告诉杜婷婷的,杜婷婷只是原原本本的转述给宋瓷听。
宋瓷笑得勉强,“是么?”她转身看着穆秋,握住穆秋的双手,还得违心对她道喜,“恭喜你啊秋天儿,终于等到了合适的心脏了。”
穆秋摇了摇宋瓷的手,笑意浅浅,“姐姐,我动手术的时候,你会来陪着我吗?”穆秋不安地吐吐舌头,像一只俏皮的精灵,她说:“有你陪着,我会更安心。”
宋瓷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
离开医院,宋瓷心情郁闷,她直奔苏蓓蓓的咖啡店。“阿坤,你们店长呢?”
阿坤认识宋瓷,知道她是店长的朋友,他答道:“老板在楼上。”
点点头,宋瓷蹭蹭蹭地跑上楼。她直接推开书房的隔断玻璃门,走到苏蓓蓓的办公桌前,双手用力地捶打书桌面。
苏蓓蓓吓了一跳。她抬头,盯着宋瓷那布满了怒色的脸,诧异挑眉。“怎么了这是?谁惹宋美人大发雷霆了?”
苏蓓蓓没有灵感,电脑打开了两个小时,才写了五百多字,内容也不满意。见宋瓷来了,苏蓓蓓索性将电脑给关了。
宋瓷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双手交叉环于胸前,怒沉着一张脸,有几分唬人。她心里着实愤怒,却不知该从何讲起。
苏蓓蓓去楼下给她端了一杯咖啡。“摩卡,尝尝。”
摩卡表层是黑白色的拉花,宋瓷盯着那精致的拉花,终于吐出话来。“这个世界没有公平可言。”
苏蓓蓓:“你来跟我讲哲学?”
宋瓷拿勺子将拉花搅乱。“穆冕已经为穆秋找到了合适的心脏。”
闻言苏蓓蓓的脸上没了笑容。“果然没有公平可言。”她的父母因为穆冕而死,报应终于应验在了穆冕孩子的身上,。以为终于轮到他自食恶果了,但他却又找到了适合穆秋的心脏。
的确不公平。
“东西你还没找到?”宋瓷今天来,主要就是想问问苏蓓蓓这边的进展。宋瓷等不及了,她迫不及待想要把穆冕那老东西送进监狱!
搞倒了老的,再搞小的。
“暂时还没有。给你看个东西。”苏蓓蓓起身走到书架旁,取下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
她拿着书坐在宋瓷的对面。
“搞什么,要给我讲故事?”宋瓷盯着她手里的书,想起身走人。
“急什么。”苏蓓蓓打开那本书,宋瓷这才发现书里面是空的,它其实是一个伪装的收藏箱。苏蓓蓓一边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边说:“怕被人发现,只能这样了。”
“不愧是写悬疑推理小说的人。”这脑子,果然是她这种美少女没法比的。
苏蓓蓓将一堆小尺寸的照片丢到宋瓷的面前,宋瓷拿起照片来看了看,发现上面的主人公全都是穆冕。
照片上记录着穆冕近两个月来的所有行踪。
苏蓓蓓告诉宋瓷:“我花钱雇了一个私人小侦探,她全天二十四小时帮我监督穆冕。这两个月里,穆冕去过的地方,我都排查过,但都没有问题。”
想到宋瓷是跟穆冕一起生活过几年的人,也许宋瓷更明白穆冕一举一动背后的深意。苏蓓蓓让她看看照片,分析下见解。
花了些时间将照片都看完,宋瓷露出了兴致缺缺的表情。“全都正常,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不死心,宋瓷又将照片翻看了一遍,突然说:“穆冕今年独自一人去祭拜过的他父亲?”
苏蓓蓓点点头,“嗯,他老婆那时候怀着身孕,没陪他去。我查到穆冕跟他父亲关系并不好,他们之间的事,你知道多少?”
宋瓷摇头,说:“岂止是不好...”穆秋的爷爷,极有可能就是穆冕杀的。
上一世,苏蓓蓓拿着证据去举报穆冕,其中就有一些关于穆冕父亲死亡的疑点。只是因为证据不足,没能给穆冕判个弑父的罪名。
当然,这种事宋瓷不能直接告诉苏蓓蓓,说出来会令人生疑的。
宋瓷简单说了下穆冕与他父亲之间的事,“穆冕的父亲有暴力倾向,他在公司受到了打压,回到家就会拿老婆撒气。”
“穆冕从小就生活在父亲的暴力阴影下,所以他很讨厌自己的父亲,他这辈子最怕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是以,结婚后,穆冕对我母亲是百般呵护,都很少对她红脸。”
苏蓓蓓撇撇嘴,说:“越是怕什么,就越在意什么。”
“是。穆冕一心想要摆脱亲父对他的影响,所以穆冕父亲死后,他都很少去祭拜他。”宋瓷又说:“我在穆家生活了七八年的时间,穆冕也不是每年都会去祭拜父亲,只有杜婷婷强烈要求,他才会去。”
宋瓷将穆冕去安息堂的几张照片挑了出来,摆放在自己的面前,她盯着那些照片瞧了一会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苏蓓蓓一言道破玄机:“既然他这么讨厌他的父亲,为什么在他父亲死后,他却要带着父亲的骨灰罐回望东?”他本该撒手不管的。
宋瓷一愣。
这问题她倒是没有细想过。
苏蓓蓓又分析起来,“首先,穆冕并不敬重自己的父亲,他没必要将父亲的骨灰带回望东城祭拜。其二,真要带,也该带生母的骨灰盒。”
穆冕,他为什么将自己怜爱的母亲独自留在家乡,却把厌恶憎恨的父亲的骨灰放在自己生活的城市呢?
宋瓷想不出来理由。“蓓蓓啊,你推理小说写得多看得多,你肯定比我聪明,这事你一定能找到答案。”
苏蓓蓓冷笑,用挑剔高傲的眼神瞥了眼宋瓷毛衣下的好身材,口吐金句:“胸大无脑。”
宋瓷竟然不气,还悠哉哉地喝着咖啡。“嗯,你胸小你智商高,都聪明决定了,所以这种费脑细胞的事就交给你了。”宋瓷承认胸大无脑是对的。
苏蓓蓓气得直接赶人,“走走走!”
宋瓷被苏蓓蓓愤怒赶走了。
韩湛今天没有外出,就在公司上班,宋瓷打算中午过去跟他一起吃个午饭。从宋翡去世后,宋瓷做什么事都无法专心,梁博写了一首新歌,宋瓷一直没有精力帮对方作曲。
知道宋瓷最近事多,梁博也不催她。
上回婚礼,梁博在婚礼现场看见了韩湛的那些大佬干妈们。聪明的他琢磨出了一些事情,极有可能,韩先生才是宙斯航空跟羽化真正的老板,而他的搭档宋瓷女神就是老板娘!
老板娘没心情工作,身为打工仔,梁博不敢催,不能催,也舍不得催。
宋瓷给梁博打了个电话,说明自己近段时间不适合工作,让他另请高人作曲。
梁博听了一笑而过,“不着急,我等你。”
宋瓷既欣慰,又郁闷。“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不在状态。”
知道宋瓷刚失去了姐姐,梁博又哪里会责怪她。“你振作些,人总得向前走。”
宋瓷看见了站在公司门口的韩湛。“嗯。先不聊了,我有事。”
“好,拜。”
下了车,宋瓷走到韩湛身旁,挽住韩湛一条手臂,抬头望着他。“韩哥,怎么下来了?”
韩湛说:“晚上要加班,估计会很晚才结束,晚上应该不回家了。中午陪你出去吃。”
“不回家?”宋瓷知道韩湛忙,却不知道他忙成了这幅样子。“要我在公司陪你么?”
“别,你回家好好休息,我忙起来顾不上你,你一个人也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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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
中午两人在外面吃了一顿泰式料理,饭后,韩湛让阿松送宋瓷回家。送走了宋瓷,韩湛却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地下车库。
他那辆沃尔沃车子旁边,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穿皮夹克的中年男人。男人肤色挺黑,一双黑色的眸子却贼亮,给人一种不好招惹的感觉。
见韩湛过来了,龙雨赶紧灭了烟,拿出口香糖丢进嘴巴里嚼动清新口气。“韩先生。”
龙雨给韩湛拉开车门,等韩湛坐进去,又关上。
他坐在驾驶座,对韩湛说:“都准备就绪了。”
“嗯,走吧。”
朱袁文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沉默不语的注视着自己对面坐着的穆冕。
穆冕将一张信封推到朱袁文的面前,“朱主任,这里面是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三千万。”
朱袁文盯着那个信封,目光黏在了上面,挪不开了。穆冕很满意朱袁文此时的反应。他不怕人贪财,就怕人不贪财。
“朱主任,接下来的事,就要多多拜托你了!”
朱袁文拿走卡,塞到了自己的钱包里。他微微一笑,对穆冕说:“穆董事,你放心,拿了钱,我一定办好您交代的事。”
“那就好。”
朱袁文瞧了瞧时间,说:“八点钟了,手术该开始了。”朱袁文起身准备离开时,突然朝穆冕发出邀请,“穆董事,索性没事,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看看?”
略作犹豫,穆冕便站了起来。“也好。”亲眼看着,才能确保手术万无一失,不会出差错。
深夜,新桥医院12楼,一间私密手术里,灯火大亮。
手术室里,站着五个人,他们是朱袁文信任的手术团队成员。从左往右,分别是他的一助二助,麻醉师跟一名器械,一名打杂的小护士。
朱袁文在小护士的帮助下,穿上了手术服,戴上了手套跟手术帽。穆冕跟在朱袁文的身后,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台上,宋翡被换了手术服,身上盖着手术布。她已被注射了麻药,整个人失去了意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成了砧板上那条任人宰割的鱼。
手术台旁的器械车上面,摆满了手术需要的器械,包括各式手术刀、肋骨剪、撑开器、合拢器...
在灯光下,那些器材都泛着银色的光芒。
穿着白大褂的屠夫走近了手术床,而病床上的宋翡却毫无知觉。
朱袁文是主刀医生,到了他这个地位,已经很少动手了。更多时候,他只需要站在一旁主持整场手术的进展,以及负责活跃气氛。
最忙的,反而是他的第一助手。
第一助手主动的站到了他的身边,听到朱袁文说:“做好准备,从胸骨正中切口。游离出上下腔静脉,肺动脉和主动脉。”
助手也是一名主治医生,闻言他接过器械护士递来的手术刀。
心脏手术十分复杂,只是简单的切骨开胸,也有多个步骤。先切开皮肤、再切开皮下组织,钝性分离胸骨后间隙,达到上下会师,最后用电刀纵劈胸骨。
这过程中的每一步,都不能出差错。
这名医生第一次干这种缺德事,他握着刀,想抖手。但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是不能抖手的。平复好了紧张的心情,助手对朱袁文点了点头。
朱袁文说:“开始吧。”
第一助手将刀口对准了宋翡胸骨上切迹上方3公分的位置,微微用力,刀口便在那细嫩的肌肤上切开一道口子。
他正要割开宋翡的皮肤,突然听到朱袁文说:“穆董事,我们,真要这么做吗?”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朝穆冕望去,就连第一助手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无声地注视着穆冕。
被这么多人看着,穆冕太阳穴突突的跳了几下,但很快就又强作镇定下来。他用力点头,沉声吩咐,“继续。”
朱袁文突然变得话多起来,他又说:“穆董事,您可想清楚了,这是一个活人啊。这一刀切下去,取出了心脏,她就死了!”
穆冕蹙眉,不悦地瞪了眼朱袁文,“啰里啰嗦,收钱就得办事,做你们的事!”
朱袁文叹息一声,他对第一助理说:“继续吧。”
助理点点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切皮。
此时,新桥医院对面的一家酒店里,韩湛听到耳麦里传出来的对话声,他倏然抬头,看向了龙雨。
龙雨感应到韩湛的眼神,他抬起头来,询问韩湛:“韩先生,还等吗?”
韩湛手指在大腿上敲了敲,“可以收网了。”
闻言,龙雨立马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林队长,罪犯就在12楼的3号手术室里,千真万确,你再不去的话,就会出人命。”
林队长是在十多分钟前接到报案电话的,报案人称,他发现新桥医院里有问题,疑似有人在非法杀人!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怕有无辜者真被害死。
林队长接到电话时,刚好处于十一楼跟十楼之间的楼梯间。听到龙雨这话,他略作犹豫,便带着自己的属下,迅速冲向走廊,直接一脚踢开了3号手术室的门!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门从外面被推开!
闻声,穆冕身体当场僵硬。他震惊疑惑地回头,看见一群穿着警服的警察。
“全都不许动!警察!”
听到这话,第一助手的手抖了抖,当场腿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穆冕还没回神,一双手腕被手铐扣住。冰冷刺骨的手铐将穆冕拉回了现实世界,他盯着手腕上银色的手铐,脑子里高速转动起来,他很快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有内鬼!
穆冕转身望过去,观察一屋人的反应。
大家见到了警察,都跟老鼠见到了猫一样,呈现出各种不同的害怕模样。那两个小护士直接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认错,大喊着:“这不是我们的注意,都是穆董事逼我们!”
第一助手直接坐在了地上,手里拿着沾了一些血迹的刀,念念不清地说:“完了,完了...”
第二助手也白了脸,坐在手术台的角柱边上,一言不发,脸色惨白。原本最轻松自在坐在一旁玩手机的麻醉师,竟直接丢了手机,钻进了手术台下,抱着头不停地认错,口中高喊着:“我错了!”
全场,就数整场手术的主导医生朱袁文的反应最冷静。
他仍站在手术台旁边,就像是一个看戏剧的人,静静地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发现穆冕望了过来,朱袁文抬起头,跟穆冕对视。
一对上朱袁文那双冷漠镇定的双眼,穆冕便想通了一切,他表情阴沉下来,眸色一片暴戾。“是你!”穆冕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朱袁文的血肉。
朱袁文苦笑,“是我。”
“我草你妈!”穆冕开始奋力挣扎,想要奔过去揍朱袁文。
林队见穆冕反抗,直接一警棍砸在穆冕腹部。“老实点!还想反抗啊!”林队拽着穆冕,怒吼一声:“都给我老实点,全都带走!”
说罢,他亲自拽着穆冕往外走,像拖一条狂吠的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