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龙雨便说:“查清楚是谁派来的人没?”
颜江摇头,“暂时没有。但不着急,只要人活着,就不愁套不出来消息,我们林队抓人审人是一把好手,人称人间阎罗,没有哪个罪犯能在他手里坚持超过一周。”
再硬的骨头,到了林景手里,都蹦跶不了多久。
宋瓷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她在走廊上,正好碰到了过来探望周思薇的林景。
林景见到颜江与宋瓷站在一块,他停了下来,笑吟吟地说道:“韩夫人,好巧,你也是来看周思薇的?”
宋瓷很久以前便跟林景见过。
当年穆冕绑架宋翡那件事,便是由林景一手侦查的。对穆家养女宋瓷,林景自然是印象很深。
宋瓷点了点头,才问:“林队,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林景目光微闪,回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忠心下属,他说:“你守着,别让人靠近了。”交代好,林景这才跟着宋瓷一起去楼梯间说话。
宋瓷准备关楼梯间的门,却见到林景对自己微微摇头。
见状,宋瓷目光微动,她很聪明,猜到林景心里在盘算别的计划,也决定配合他。
宋瓷余光扫了眼身后,她对林景说:“关于苏润那起案子,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林景瞄了眼门外那道隐藏得极好的人影,他微微一笑,才道:“韩夫人,这里没有外人,你只管说就是。我保证,你今天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的。”
宋瓷点点头。
她说:“我是苏润案件的目击证人,这件事林队你也知道,但我今天要告诉你的事,苏润被害的这起案子里,除了那四个侵犯过苏润的人之外,还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真凶。”
闻言,林景目光微凝,“你是指...”
宋瓷说:“江顾川。”
宋瓷将她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都告知了林景,林景听完,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所以韩夫人的意思是说,真凶不止那四人,还有一个江顾川!”
“嗯。”
那个一直躲在门外的人,听到了这话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林景注意到那个人离开后,才对宋瓷说:“韩夫人,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韩夫人怀揣着秘密,势必会成为有些人的眼中钉。韩夫人,最近出行,还望多多注意安全。”
宋瓷眯了眯眼睛,什么话也没说便走了。
一离开医院,宋瓷便对颜江说:“你们那个林队,是属狐狸的吗?”
颜江听出了宋瓷对林景的讥诮,他一头雾水地问道:“怎么了?林队怎么就属狐狸了?他得罪你了?”
周围没人,宋瓷说话也不用拘泥隐藏。
她道:“方才我跟林景说话的时候,他身边的内鬼就躲在外面偷听呢。他明知道那内鬼会把我是苏润案件人证的消息放出去,还故意默许内鬼的做法。你说,他不是属狐狸的,又是什么?”
“想用我引蛇出洞,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怪不得他们都说这个林景是个心狠手辣的。”
颜江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这几天,我去山庄守着你吧。”
“不必,山庄很安全,我外出也会带着人。韩湛给我留的人,你大可放心。今晚你先送我回去吧。”
“好。”
宋瓷回到家后,便去了董炀的房间,与董炀嘀嘀咕咕说了半个多钟头,这才回房去休息。
而另一端。
厉锋正在他名下一家高级私密会所里面,与江顾川和应季一起商谈事情。包厢外面的所有人都被撤走,就连一直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厉锋亲自给江顾川和应季倒了一杯威士忌,他说:“尝尝。”
应季和江顾川都没伸手去碰那杯酒。
江顾川转过身来,盯着应季,不由问道:“应哥,真的失败了?”
应季点头,“嗯,被一个小女警给制服了,现在还躺在医院病房里。人多眼杂,想找机会灭口都不行。”应季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这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厉锋盯着愁容满面的二人,他说:“这次失败了,就找不到第二次机会了。林景那个人办事滴水不漏,杨冲这次死里逃生,一定会被林景看守的更严密。”
“那怎么办?”应季放下酒杯,他说:“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污点。那一晚,我们本就是被人设计的。若不是被人下了药,我们与那个叫做苏润的丫头不会有任何瓜葛!”
“再则...”
应季突然看了江顾川一眼,若有所思地说:“若是我们当初没有杀人灭口,事情也不会弄到这个地步。”
江顾川低着头,不敢说话。
厉锋看了眼江顾川,又看了眼对江顾川颇有些埋怨的应季,他给应季续了杯酒,说:“哥,那丫头如果不死,她也会去把这个事闹大,我们还是别想脱离干系。”
应季皱着眉头,不吭声。
一片安静的气氛中,忽然响起江顾川的声音,他说:“那个姓杨的当年给那丫头做尸检的时候,的确查出过你们四个人的痕迹,但她并不清楚那四个人的真实身份。我猜,林景如今也只是在怀疑厉叔叔滥用职权,压下了一桩命案。还不一定就知道,你们四个就是谋害苏润的凶手。他若知道,早就开始明里暗里地试探和调查你们了。”
闻言,应季和厉锋都看向了江顾川,“你想表达什么?”
江顾川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他说:“真正清楚你们四人身份的,应该是江臻。虽然不清楚江臻是如何查到你们头上的,但...”
江顾川荡了荡杯中的酒水,声音冰寒地说道:“只要江臻死了,不就没人知道凶手的准确身份了么?”
闻言,应季与厉锋都抿紧了唇瓣,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厉锋很是隐晦地朝应季看了一眼,那眼神虽淡,里面装的内容却不少。
江顾川正要期待这两个人给个狠话,便察觉到应季将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应季凑到江顾川的身边,他在江顾川耳旁低声说道:“顾川,你与我们也算是共犯。所谓共犯,便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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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顾川呆坐在应季的掌心之下,一时间不敢动弹。
他微微侧头,用目光的余光去看应季,他露出一副迷茫的样子,他说:“应哥,我知道,那件事我与你们都有罪,都洗不干净。你大可不必怀疑我。”
应季却是笑了起来。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江顾川那宽厚的肩膀,声音温温柔柔地说着:“江臻是你的弟弟,你肯定比我们更了解他,该如何对付他,在什么时候对付他最合适,你一定很清楚...”
应季捏着江顾川端酒的那只手,将酒杯递到了江顾川嘴边。
江顾川下意识张开嘴,含住了杯子,听到应季说:“顾川,这次,我们都听你的。”
江顾川:“...”
傻子都看得出来江顾川与江臻迟早会撕起来,江顾川想要借他们的手除去心腹大患,这不是拿他们当傻子看待么?
时过境迁,应季与厉锋,早就不是曾经一遇到大事就手足无措被人当枪使的愣头青了。
每个人的心里,都一把算盘,就看谁打得更响亮。
江顾川顿时体验了一把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哂笑起来,故作轻松地拿掉了肩头的那只手,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我也就是说着玩,杀人可是犯法的。再则,江臻怎么说也是我的弟弟,我们是手足亲,我怎么能对他下手呢。”
听听这话,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厉锋像是信了江顾川这番话,暂时放过了江顾川。他将长腿翘了起来,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说:“刺杀杨冲的任务失败了,江臻又不是个好对付的,林景更是不能碰的。那我们就等着坐牢吧。”
应季知道厉锋是在说气话,就没吭声。
江顾川则嘟哝了句:“怎么哪里都有他林景?”林景就是他们这群人的克星,这若是在古时候,他林景就是皇帝的鹰犬,专门替皇帝揪出社会毒瘤。
厉锋正欲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发短信的人,叫做零。
厉锋一看到这名字,表情便变得冷肃起来。江顾川在盯着面前那杯酒发呆,没看到厉锋的反应,但应季却注意到了。
他见厉锋在看完那条短信后,眼神便变得诡谲危险起来。应季心里闪过一个疑问:谁的短信?短信又说了什么?
厉锋收起手机,对应季说:“妹子有约,先走了。”
说着,厉锋便站了起来。
应季与江顾川两人随之站了起来,三人一起朝着会所外走。三人的车都停在一起的,厉锋走在最前面,他站在江顾川的车前头,突然停下了脚步。
江顾川排在第二位,将厉锋停了下来,他也跟着一起停下脚步。
应季问:“怎么了?”
厉锋抿着唇摇头。
他单手插在裤兜里,迈开长步子站到了江顾川的面前,他盯着江顾川,突然说道:“顾川,你觉得当年对我们几人下药的人,会是谁?”
江顾川:“啊?”他皱起眉头来,满头雾水地说道:“那晚船上那么多人,这让我怎么猜?”
厉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越过了江顾川的肩头,与站在江顾川身后的应季对上了目光。应季眉头都快皱成了川型,他问厉锋:“你在想什么?”
厉锋说:“那晚虽然人多眼杂,但是同时接近过你我以及秦川和安旭的人,却不多。哥,顾川,你们仔细想想,那晚同时接近我们的人,到底有哪些。”
昏暗的灯光下,将厉锋的身影拉长,在地上打上了野兽的形象。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里闪烁着喋血的光芒,声音凉飕飕地说:“若被我查出当年故意陷害我们的人,我定要抽了他的筋,剥了他的皮!让他被乞丐,被野狗给弄死!”
盛夏的夜里,厉锋的声音宛如裹了一层冰,将周围三尺的空气都降低了。
应季目光落在江顾川宽厚高大的背影上,微微闪烁着。
江顾川兀自低笑了一声,才说:“是得把他挫骨扬灰了,若不是那个人,咱们又何必过这种憋屈的生活?”
“可不是。”厉锋笑着应了一声。“我走了。”厉锋甩了甩车钥匙,上了他那辆银灰色的保时捷。
应季则跟着上了一辆奥迪。
江顾川看着他们走了,这才上了车。
他驱车朝着家的方向驶去,车子缓缓行驶了十多分钟后,突然靠边停了下来。江顾川将车熄了火,伸手抽了一张纸,将脖颈后面以及额头上的汗水擦去。
江顾川擦了汗,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厉锋!
厉锋是不是猜到了他当年做的事,是在故意吓唬他?
江顾川又下意识否决了,认为是自己杯弓蛇影了。当年那件事他做的很隐蔽,当年厉锋他们没能查出真相,如今过去多年,就更是找不到蛛丝马迹了。
再则,宋瓷的那只手机,早就被他丢进了蒼海。
是他自己吓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