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的毒虫不在少数,肥蚕却是首次出现这种反常举动。
秦桑突然住口不言,望着山洞外。
周瑾和阮瑜不明所以,不敢出声打扰。
山洞外。
虫云逼近。
嗡嗡怪音,无孔不入,不知是腐磷萤的叫声还是翅膀震动的声音,即使藏在山洞里也清晰可闻,令人心烦意乱。
怪音不绝于耳,周阮二人明白他们已经被无数鬼虫包围,莫名联想起被万虫噬身的凄惨景象,似乎有麻痒之感从骨髓深处渗出来,蔓延全身,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毒云被肥蚕阻挡在外。
虫群也没有感知到他们的气息。
周阮二人本以为能逃脱此难。
就在这时,虫群的声音却突然发生变化,令他们心神一紧,险些惊叫出声。
‘嗡嗡……’
叫声陡然变得急促,像金铁摩擦,尖锐刺耳。
而且,虫群好像在他们头顶停下来了,声音就在耳畔,一直萦绕不去。
周阮二人脸色发白。
秦桑侧耳听着越来越混乱的声音,感知到外面的情况,“两团虫云原来不是一个族群,正在厮杀,恰好把战场选在了这里。天裂谷这么大,不愁领地,它们却自相残杀,是本性嗜杀,还是此类灵虫的成长方式……”
肥蚕在秦桑手里扭动,迫不及待想要出去。
引起它兴趣的东西在虫云内部。
秦桑没有轻举妄动。
半空中。
两团虫云撞在一起,在外人眼里没有任何差别。
黄色的毒云翻滚,挤压着天空,里面像是有无数失控的勐兽,成群结队向中心奔腾,以狂野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毒云内部隐约能看到星星的点点黄色萤火,聚成一片,每一点萤火就是一只腐磷萤,萤火飘忽,仿佛没有实体,看起来非常孱弱,如同鬼火。
无怪乎会被当地修士叫做鬼虫。
虫群厮杀的叫声就像是毒云呼啸的声音。
天上地下,毒云无所不至,层层堆积,越来越浓,越来越压抑。
毒云覆盖的地方,生机绝灭。
草木还在,鸟兽的身体也没有外伤,但是已被毒云侵蚀,从内而外的生机都被虫云掠夺干净,强风一吹便化为飞灰。
虫云的嘶鸣声最初是极速爆发的,很快到了一个极限,陷入僵持阶段,然后又逐渐衰减,说明两团虫云之间已经分出胜负,弱势的一方估计是被吞噬的命运。
最终,嘶鸣声回落,战争进入尾声。
毒云规模却没有半点儿衰减。
虫群开始移动,去继续掠夺其他地方,毒云快速飘走。
秦桑这时忽然动了,闪身离开山洞,出现在山顶。
视线所及,一片荒芜灰败。
秦桑凝视虫云离开的方向,肥蚕感应到的东西果然在虫云里面,他不禁怀疑方才虫群嗜杀是不是在争夺什么东西。
沉吟少许,秦桑主动向别人闻之色变的鬼火虫云追去,很快便靠近毒云。
黄色的毒云看起来像是沙尘暴。
秦桑命肥蚕给他披上辟毒甲,压制气息,融入毒云。
肥蚕在秦桑肩头摇摆着肥都都的身体,显示出它现在兴奋的心情,每次出现类似的情形,都是在发现可口食物的时候。
毒云被辟毒甲阻隔在外,便对秦桑构不成威胁。
隔着厚厚的毒云,天目蝶已经能看到里面奔涌的虫群。无数腐磷萤成群结队,长得一模一样,宛如一条灯火汇聚的长河。
除了腐磷萤,没有任何其他事物。
秦桑循着肥蚕的感应,看向目标,只有密密麻麻的腐磷萤,难道是在某只腐磷萤的肚子里?
就在这时,奔流的虫群忽然顿住,发出熟悉的嘶鸣声。
秦桑感应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心下一沉,心知自己被虫群察觉了。
此刻,肥蚕锁定在一只腐磷萤身上。
这只腐磷萤和其他没有任何差别,秦桑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它究竟有何特殊之处,吸引肥蚕。
不过,这不影响他的行动。
秦桑不再掩饰,当机立断强攻。身影快如闪电,瞬间冲到虫云近前,御起金沉剑,挥手便是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
剑气穿透虫群,仿佛冰剑刺进火海,火焰激荡,激起一圈虚幻的火环。
被金沉剑斩杀的腐磷萤,绽放余晖,美的令人心醉。
金沉剑势如破竹,一剑便在虫群之中清理出一条通道,直指那只特殊的腐磷萤。
虫群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愤怒的嘶鸣声震天,灌入秦桑耳中。
秦桑不为所动,见这么容易便撕开虫群,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毫不迟疑冲进虫群,轻而易举便捕捉住那只腐磷萤。
还没等他仔细打量,肥蚕弓身一弹,扑到秦桑指尖,生怕别人争夺似的,张口便吞了下去,心满意足打了个滚。
秦桑怀疑这只腐磷萤可能是虫群的虫王,才会吸引肥蚕。
如果真是这样,未免太容易得手了。
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秦桑感觉虫群有点儿不对劲。
下一刻,四周陡然安静,嘶鸣声戛然而止。
虫群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之前,虫群里的所有腐磷萤共同进退,有着相同的目标,甚至可能同生共死,但秦桑能够清晰感知到它们的个体,每一只腐磷萤都是独立存在的。
现在不同了。
所有的腐磷萤融合成了一个整体。
秦桑有种感觉,他现在面对不再是一群灵虫,而是一头体型庞大的怪物。
一只只腐磷萤,就像是怪物思想的节点,编织成一张大网,完全打通。
虫群共同组成怪物,浑然如一。
怪物将秦桑包围,对他虎视眈眈。
秦桑从虫群中感受到了一种情绪,那是一种贪婪的欲望。
不仅有着清晰的情绪,这些个体明明非常弱小的腐磷萤,在这一刻变成一个火焰身躯的庞然大物,竟对他产生了直接威胁。
这种威胁不单单来自毒云。
秦桑双目微凝,瞥了眼全身陷入僵硬的肥蚕。
虫群的目标明显是它!
被虫群注视,肥蚕之前的嚣张消失不见,努力抱头缩肚,蜷缩在秦桑指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