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才爽快收下两个弟子,并且不收取二人的束脩。
秦桑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纠缠,道了声谢,让小五和玉朗上前拜师。
“茗烟,去取两套文房四宝来。”
陈秀才吩咐一句。
书童领命,匆匆跑下山。
拜师就在道观进行。
陈秀才在村民心目中威望极高,耽误了看病也没有人觉得不耐烦,纷纷涌进道观,看稀奇似的围观两个小道童完成拜师礼。
等书童气喘吁吁回来,带来文房四宝和几本经卷,陈秀才考校过二人的学问后,亲自传给他们,便认下了这两个弟子。
小五自然是要入蒙学的。
玉朗之前读过书,但两地所学的经义略有差别,陈秀才便让玉朗先在蒙学待上一段时间。
秦桑也正有此意,暂时让玉朗和小五一起,等小五适应了学堂的环境再分开。
约定了一个入学的吉日,陈秀才便携夫人下山,秦桑继续给人看病。
一番忙碌,已经快中午了。
道观里仍然人满为患。
玉朗进进出出,忙得脚不沾地,终于找到点儿空闲,坐在秦桑身边,帮师姐捣药,忧虑道:“师父,我们走了,您一个人怎么办?太乙前辈什么时候出关?”
雒侯天天睡觉,朱雀又是个不靠谱的,只有太乙能帮忙。
小五也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你们还担心起师父来了?”
秦桑失笑,这两个徒弟比他入戏还深,“也就开始这几天,以后不会有太多人的。”
第一天直至月明星稀,秦桑才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关上道观大门。
豆大的灯火下。
秦桑清点着铜钱和账簿,玉朗泡在缸里,为小五描述他在学堂里的种种经历,把自己说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正如秦桑所料,到了第四天,七排村的病人都看得差不多了,看热闹的也都厌了,不像之前那么人满为患。
不过,七排村山上来了一位神医道士的消息,已经渐渐流传开来。
这一日清晨。
迎着天边的晨曦,一个小道童缓缓将道观的大门推开,看到道观外已经有几个人等着了。
秋露寒重。
仍有人穿着满是补丁的单衣,瑟瑟发抖。
“快进来,里面暖和。”
玉朗熟练地招呼,大殿生了火,道观里堆满了柴火,都是村民们热情送来的。
上山的路也在前几天修好了,村长还请来锣鼓队,吹吹打打了一上午。
小五和玉朗一人一把扫帚,打扫道观内外,这是他们每日必做的功课,也有来山上看病的人搭手帮忙。
等他们忙完,秦桑刚好从地窨出来。
“师父!”
玉朗和小五手拉手跑到秦桑面前,行礼时,脸上的笑意都快忍不住了。
今天是他们下山入学的日子。
“等不及了吧,看看这是什么?”
秦桑含笑看着两个徒弟,将双手从背后抽出来,手里竟是两个精致的小书箱。
书箱不大,装下蒙生的用具,绰绰有余。
“哇!谢谢师父!”
玉朗看到书箱,眼睛都挪不开了,接过来爱不释手,都舍不得背上了,眼里泛起泪花。
以前求学时,整个学堂也没有几个人拥有书箱,大多用的是书袋。
他有书箱,引得好多同窗羡慕,但他反而羡慕那些同窗。
因为同窗的书袋,是他们的父母一针一线缝的,而他只能自己做书箱。
这个书箱用的都是道观里的柴木,不是什么法宝,修行者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做出来无数个,但这是师父亲手制作的。
小五手捧书箱,也比对待其他东西小心多了,没有开口道谢,但抚摸着手中的书箱,神情中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东西。
秦桑拍了拍他们的头顶,轻声道:“时辰快到了,下山去吧。”
玉朗和小五互望一眼,背上书箱,并肩下山。
秦桑送出道观,站在石崖边,望着一高一矮两个小小身影渐行渐远,莫名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
这种感觉,之前收那几个徒弟,都没有过。
“可能是因为,他们入门时都是大人了。这难道就是养孩子的感觉?”
秦桑自嘲一笑。
东方,朝阳终于爬上了山顶,一线金辉映照在秦桑脸上,影子拉的好长。
秦桑仰头,望着天上逐渐淡化的星辰。
倘若有朝一日,自己真的如愿以偿,飞升成仙,从此无忧无虑,将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呢?
会不会也如现在一般,返璞归真,平平淡淡。
“这种日子……也挺好。”
秦桑喃喃道。
他不仅没有被平静的时光消磨意志,反而激起更大的斗志。
“喔喔喔……”
山下隐约传来鸡鸣,山道上又有人来了。
秦桑转身,回到正殿。
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
秦桑神医的名声传开了,名气也是一种威望。
就算玉朗不在,也能自发排队,有谁坏规矩不仅被众人谴责,还要担心惹怒神医,不给他治病。
是以秦桑一个人,也能有条不紊。
为凡人诊治,只需消耗很少的心神,秦桑大部分心神神游于外,思索主坛和太乙的事情。
“神医道长,您帮我看看,我这胸口一直闷得慌……”
上一个病人千恩万谢走了,下一个病人立刻上前,坐到秦桑面前。
此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长相富态,衣衫不算华贵,也不像穷苦人家。
他右手捂着胸口,飞快述说自己的病情,装成一脸痛苦的样子。
秦桑放下笔,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山下三个村儿的。”
从七排村往北走,还有两个村子分别叫背山村和仓河村,位处深山,各方面都比不了七排村。
富态男子愣了一下,“不是!不是!我是从镇上来的,您以前见过我?”
“口音不一样,”秦桑道。
“这也能听得出来,您不愧是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