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人儿,是真
难养啊!”毛线自言自语道,她一边发着牢骚一边给书涵擦手,顺带将用过的纸巾团在一个塑料袋里,准备待会儿丢垃圾桶里。
“我来!”
毛线面前突然多出一只手来,她下意识地抬眸去看,紧跟着就抱着书涵起身了,要说她最不想仰视的人,杨子娇算是一个,她不够份!
“不用。”毛线紧紧地将袋子攥在手里,紧走几步,一手将书涵托着肩上,一手将袋子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小杨紧跟着她,一声不吭。
毛线不喜欢打哑谜,直问:“有事?”
小杨笑了一下,她故意略过她的病情,只字不提,也算是给了她面子。
“毛姐,去旁边坐坐?”小杨指了下对面的咖啡馆。她没有问有没有空,这个邀请不礼貌,亦不客气,多少夹带着点挑衅的意味。
毛线笑笑:“好啊!”
小杨听着“啊”,也是愣了一下,马上又笑了。她要没记错的话,毛线在公司里惯用口头禅是“好、可以、行!”,没有啊呀这些语气助词。
她下意识地看了毛线怀里的孩子一眼,心里想着是孩子改变了她,还是杜云改变了她?当然,顾不上多想,她的思绪就被拉到别处去了。书涵爬在毛线肩头,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很是可爱。小杨下意识地抚了下肚子,她想,或许,她生出来的孩子也会这么漂亮。
正值黄昏,街上的路灯渐次亮起。
毛线借着看红绿灯的当儿,余光暗暗瞥了小杨一眼,甚至跟她拉开一点距离,她得防着小杨突然发疯将她推向马路中间,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小杨瞧着她把孩子抱向另一侧,心里哼了一声,一向无所畏惧的毛线也有了软肋了啊,小杨嘴角斜着向上提了一下,她这一身的疮,嘲讽谁呢!
服务生引着俩人落座,又问她们要什么饮品。
“卡布奇诺!”小杨道,这几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莫名带着几分傲娇感。
“白水,谢谢!”毛线道。
说罢,她将书涵放下,让他靠着沙发坐好,伸出右手按住他的两只小脚丫,道:“公共场所,注意形象啊!”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小杨笑了下,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推过来:“这是你帮我垫付的看护费。”
“不必了!”毛线伸手挡了下,顺势推回去:“当我给你的年终奖吧!”
“年终奖是报销住院看护费,这个奖项够特别的啊!”小杨举着信封晃了一下,眼角的嘲讽更甚。
“还真是!”毛线点头,没有否认。
给小杨花出去的这份钱她压根儿就没打算收回来,当然,也不是要人家记挂着。她只是在表达她的一种态度——虽然连她自己也说不好是什么态度。总之,她没打算要,也不想往后跟小杨再有任何的牵扯。
“这样的话,我还真得收下。”小杨直接将信封放回书包:“谢谢毛姐。”
毛线以为还要推托一番,不想她这么痛快,道:“客气了。”
说罢,毛线喝了一口水,道:“叫我名字就好!”
“毛线?”小杨抻着脖子反问,脸上的表情很是夸张,只是她脸色发白,没能很好地表达出此时的情绪。
毛线点头,亦回了一句:“杨子娇。”
文书小杨于毛线来说,早就不存在了。
杨子娇脸色微怔,毛线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她,是从那次见过杜云父母之后。真正说起来,从那时起,她们从前那种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就终结了。毛线没有再信任过她,当然,跟毛线对阵的每一步,她也走得小心翼翼,没有了从前的果决。后来的种种,她们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
看来,情感这东西是不可逆的……
这么想着,小杨看向毛线的眼神里就添了几分淡然。她想,这大约应该是她和毛线最后一次见面了,戴了那么久的面具,终于可以拿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