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宗明拿了两罐开好的冰啤过来,推给杜云一个,又碰了一下:“过年了,咱爷俩走一个!”
“走一个!”杜云拿起啤酒跟他爸碰了一下,又碰了下他妈的茶杯:“敬应老师!”
应英愣了一下,举
起杯子晃了下,跟杜云碰了下,又顺道跟凑过来的杜宗明碰了下杯:“敬你们爷俩!”
“敬新年!”杜云举杯,一饮而尽。
杜宗明、应英亦然。
落杯的时候,二人互相瞥了对方一眼,又各自别过了头。
只是那一眼,就好像春风拂过河面一般,他们清楚地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冰河在各自眼中融化,河水渐渐涨起来,眼瞧着就要装不下了,在那个时候,他们很及时地别过了脑袋,不去看对方,也不去看对方眼里的自己。
有什么可看的呢,一起过了几十年的两口子,谁还不知道谁是什么德行?
那天夜里,杜宗明又将被子抱回了卧室,跟应英并排躺在一起。
“你不是不想跟我过了吗?”应英哼了一句,给他腾了一块地儿出来,她声音发黏,像一块湿哒哒的毛巾,等着谁过去攥上一把。
“你早就把我算的死死的了!我还折腾啥呀!”杜宗明叹了一口气,欠着身子帮她掖好了被角。
他这些年,不是没想过跟应英离婚,还不只一两次,杜云刚上大学的那一二年,他想着说什么都得跟应英分开,哪怕找个丑一点过,他也不嫌。可是,到底也没下得了那个狠心。杜宗明也就认命了。那孙猴子还有七十二变呢,不照样翻不出如来的五指山去?他觉得自己祖上上辈子一定是干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才摊上应英这么一个女人,他这一辈子被人攥得死死的,大气都出不了一口。
“快了!你的好日子要来了……”应英将被子蒙在脸上,道:“我也没几年活头了,你就再将就将就吧。哪怕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抬个娘娘进门,也没人管你了!”
“我是有多贱啊!再娶一个!”杜宗明哼了一声,将身子扭到一边儿去了。
一辈子在老婆手底下活着,被人管得死死的,好不容易翻身农奴要当家做主了,谁还惦着讨老婆?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出息点吧!杜宗明,你是几辈子没见过老婆啊!”杜宗明最近总是这么警告自己!
“将来你死了,我就一个人过我的好日子去!”他背过身子哼了一声:“再也不受你的气了!”
这的确是杜宗明的心声,他觉得若是这老太婆真有一天走了,他立马打个飞的去趟天津,亲自上门跟亲家母毛瑾道个歉,磕头作揖都行,死活要把这俩孩子的婚事定下来。反正那个时候,甭管他做什么,都没人能管得了他了。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有种莫名的畅快。
“对对对!你可得把心放得宽宽的,好好地活着!”应英伸腿踢了他一下:“可千万别死到我前头去喽!”
“难说!”杜宗明裹着被子往外边挪了挪,似要跟她划清界限一般。
应英也懒得理他,这要不是大过年的,她一准儿得把这糟老头子踢下床去。她这些日子一个人睡惯了,翻来倒去地在大床上折腾,这身边冷不丁多出一个人来,她还得收敛着点,真是烦人!
隔壁屋里的床上,支起一张可折叠的小桌子,上面放着杜云的笔记本,再往上是一个精神抖擞的杜云,跟磕了药似的,一边翻资料一边做方案。这次去中转站,他有了个新的想法:他在想着能否将装修的效果图整个呈现在墙面上,就跟看3d电影那样,那客户感受,绝对震撼呀!
“无形之中又给王鑫远拉了一批客户,这小子命真好!”杜云感叹道。
他并不知道,一直好命的王鑫远也不是做什么都顺风顺水的。
比如,此时此刻,大年三十的晚上,王鑫远撅着屁股猫着腰扒着窗户朝屋里张望呢,以他一米八几的身长去匹配这个窗户的高度,这个动作,这个姿势……呃,很艰难。
而屋里,毛瑾跟她老娘,正吵得激烈,或者说打得火热。
考验王鑫远耐力的时候到了,在这举国欢庆万家欢腾的大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