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番外篇之【叶殇】No.5

2018-04-15 作者： 画影零心

第90章 番外篇之【叶殇】No.5

民国十九年（公元1930年） 春 陕西 岐山县

二狗无力地蜷缩在门槛边，他已经瘦得脱了人形。Www.Pinwenba.Com 吧

他恹恹地躺在地上，想抬头看看太阳，却害怕被灿烂的阳光灼伤双眼。

他的哥哥和娘在三天饿死了，他们把家里的最后一个馒头留给了他。

春日的阳光是如此美丽灿烂，二狗闭上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一根冰凉的手指突然抚上他的双眼。

二狗猛地睁开眼，吃力地转动脑袋，看向来人——

“先……先生……”

二狗气若游丝道，他想站起来，却没有一丁点儿力气。

先生身着一身长长的白袍，闪耀着琉璃般光泽的发丝散落下来，像仙人般耀眼美丽，他眼里的光泽胜过了太阳。

先生的眼神，无悲无喜。

二狗呆呆地看着先生的眼睛，他饿得死气沉沉的面容上做不出太多表情。

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先生。

先生半蹲下身，居高临下地问他∶“你觉得苦吗？”

二狗躺在地上，又呆呆地望了先生半晌，大脑才以极度缓慢的速度运作了起来——

“……不……”

二狗想起了那最后的一个馒头，那是他的家人们在命悬一线时留给他的。

“我……很幸福……

“从我出生开始，家里虽然一直穷得很……但是我都感觉很幸福……”

“娘……她很好，哥哥也挺好，大家都很好……”

“先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兴许是回光返照，二狗的声音一下子洪亮了起来，深陷的眼窝下出现了病态的红晕——

“我杀了我的父亲！我们亲手……杀了他！”

二狗一把抓住先生的衣袖，微微颤抖，“三年前，闹旱灾，又闹饥荒，我们全家都快饿死了，那时候我还有个妹妹，她也快饿死了……

那时候父亲还在，他饿得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经常打骂娘，眼睛也经常是红红的……

那时候的饥荒不亚于现在……别人家卖儿卖女去换一个南瓜的都有……我和哥哥害怕极了，生怕父亲把我们卖掉……”

先生静静聆听，目光无悲无喜。

“那一天，家里没有一颗米了，我们都饿得不行，就在那天晚上，小妹不见了……

我们害怕极了，到处找小妹，可是哪儿都找不到她，她不见了……

然后……到了晚上，我和弟弟回到家时，竟然看见桌子上摆了满满一盘肉……”

二狗说着，全身开始战栗起来，“我们那时候饿极了，冲上去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父亲就坐在一旁看着我们吃，脸上带着微笑……

从那天以后，每三天都会我们都能吃上一次肉……我们很害怕，很恶心，娘吃进去了……又会吐出来……

几个星期之后，我们盘算着妹妹也快被吃完了……也快轮到我们了……终于，在那天早晨……我们合力勒死了父亲衣服，脱掉了他的衣服，把他扔进了锅里……”

二狗蜷缩成一团，捂住脸，全身抖个不停，“可是错了，我们都错了……小妹是饿死的……我们在土地庙里发现了她，她身上好好的……

我们……我们那些天里吃的东西……是父亲的肉啊！我们剥掉父亲的衣服，看到父亲的胳膊上……父亲的腿上……他一定是害怕我们像小妹那样被活活饿死！才……才……”

二狗放声大哭，“是我们错了！我们误会了父亲！呜呜……爹……”

“所以呢？”先生淡淡地问道，“觉得很苦吗？”

二狗颤抖着摇了摇头，“不……爹希望我们活下去，才那样做的！是我们不好……我不是人……”

“接着……我们埋了父亲……又改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