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过去,想拉他们上来,却发现他们个个面色苍白,脖子和手臂上布满了尸斑。
他们伸出枯槁的双手,只余眼白的眼睛看向我,仿若地狱之门洞开,无数只游魂飘出了忘川。
我惊恐地大叫、后退,他们……他们怎么会全都如死人一般……
死了……都死了,这个世界上,我在乎的人,在乎我的人,他们全都死了!
巨大的恐慌席卷了我的身心,我捂住脑袋,尖叫着后退,似乎那样就能看不见从那些死尸的鼻孔中探出的蛆虫。
黑云压城城欲摧。
漫天的黑色云彩挡住了那炙热的阳光,沉甸甸的仿若要压下来,血海翻腾,我听到了无数鬼魂齐声高歌。
我捂住耳朵,紧紧地闭上眼睛,疯狂地后退,想要逃离这一切,可是血海不断地上涨翻腾,转眼间就没过了我的脚踝。
天地间一片灰白。
金色的阳光将我拉出了恐惧的深渊,我睁开眼,蓦然发现自己已回到了那片美丽辽阔的大草原,地狱血海不复存在。
我又见到了那个少年,面容依旧模糊,他焦急地对我大吼:“快逃!”
猛地睁开眼,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钻进屋,瞬间洒进了我的眼睛,刺得我重新闭上了眼。
我抬起右手遮住了眼睛,待适应后重新睁开眼时,我才反应过来:天亮了。
我坐起身,披上衣服,拉开窗帘,眯起眼睛看向窗外。阳光正好,是个大晴天。
我呆呆地看了半晌阳光,才睡醒的脑子运转速度有些慢。良久,我才勉强地遗忘了那个诡异莫名的梦,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翻身下床,收拾好自己之后,就转着车钥匙出了门。
王盟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我用鸡毛掸子抽醒了他,然后本着咱是文明人的宗旨对他进行了深刻而深度的训诫。
王盟点头如蒜,嬉皮笑脸,趁我不注意悄悄地将鸡毛掸子藏到了身后。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再搭理他。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比如说参加一场精彩的漫展。
我哼着小曲钻进了我的小金杯里,将车钥匙插进钥匙孔,绑好了安全带,转动钥匙准备发动汽车。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我最近霉运当头,折腾了半晌,那该死的发动机还是没动静,连个屁都没放一个。
我气急败坏地下车,检查车身,检查油门,发现一切正常,油量充足,可是那该死的破车就是发动不了。
我无奈了,深吸了口气,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选择。
我重新选择了一种交通工具,它低碳环保,可惜我有心理阴影。
……
被一窝蜂的人群挤上车时,我对天朝的人口密度产生了深深的怨念……
车上早已没了空座,两排座椅上都坐满了人,站着的人像蜜蜂一样聚在一起,像扎满了整个蜂巢似的扎满了整辆车,
他们发出嗡嗡的叫声,这种声音令人心烦意乱,空气中浮动着暴动和不安的因子,让人烦躁得直想抓狂。
我用右手紧紧地攀住扶手,侧身保护前些日子受伤还打着石膏的左手,尽量避免被碰到。垂下的拉环已经被更多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没有任何多余的了。
空气中除了充斥着躁动不安的因子外,还混合了各种各样的气味儿——汗臭、廉价刺鼻的香水味儿、食物散发出的油炸气味儿、带着蒜味儿的口臭……
这些气味儿在车里混合成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同样浮沉在躁动不安的空气里,刺激着人们的每一条神经。
我仰高脑袋,试探从高处的空气中摄取到一点清新、以缓解胸腔深处的那种窒息感。
苍天为证!老子要是早知道这里还是那种狗屁情况!老子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选择坐公交车的!
在我的记忆里,自己大概六岁的时候,曾经“有幸”坐过一回北京的公交车。那时候还是寒冬腊月的天,我老爹人品爆发,带我坐了一次公交车。
记得那次我们在站台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了一辆望着快要解体的铁皮车。而那辆车就是那时候的公交。
站台边还有很多人,人群轰隆一声把我们挤上了车,车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关上了……
正所谓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呃,不对,那时候是白天,天上没月亮……
我攀住扶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从那年之后,因为产生了心理阴影,我就再也没有乘坐过公交。那时候条件艰苦不计较,但令我费解的是:怎么过了那么多年,这公交车除了车身上的小广告、别的怎么就一点儿改变都没有?
一阵刺鼻的烟味儿从我右前方的位置传来,在狭窄的车厢里简直就是毒气。我艰难地转过脖子,发现那个坐在我右前方位子上的中年男人抽起了烟。
我皱起眉头,刚想发作,坐在那男人旁边的女人却突然破口大骂起来:
“你脑子有毛病是吧?公共汽车上不准吸烟!神经病!”
那男人一听也火了,“你他妈的有种再说一遍!他妈的臭女人!关你屁事!你有种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