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我立刻抬起一脚踩在他脚上把油门给到底,后视镜里瞥见身后绝尘而去的暮色,宽阔道旁满目荒凉,树林被夜风吹得张牙舞爪,夜幕上只坠着零零散散几颗星。而在路边却突兀的停着两台黑漆漆方块车,马力爆表的改装越野,车上的人正举着对讲机跟什么人讲话,看见我们经过之后目光就再没移开过。
齐霁低头旋开车里内嵌的储物柜,一掀开铁锈味扑鼻,他在一堆破铜烂铁里翻翻找找,一样一样地拎出一堆零件来,用在家拼高达的娴熟手法,不一会便组装出一支简易的手枪来。
我看见他把那枪拼出来,眼都直了,一边看路一边笑说:“我的天,你可悠着点啊,别搞出人命来。”
后面两辆车开到极限的速度比我们快,一不留神便渐渐跟过来了,齐霁咧着嘴笑笑,手上掂量着刚才捯饬出来的那三枚子弹头,说:“做好准备,等他们再靠近一点,把车窗摇下来,马上就低头。”
我听话的把手指搭在前车玻璃的按钮上,问:“得多低啊?”
“把住方向盘,能多低就多低。”齐霁举枪望着窗外一左一右两台车,“弯不下去也没关系,一切有我。”
我点点头,尽职尽责做好我的司机。
后边两辆越野车追到距离我们车屁股后面一百五十米左右的时候,一侧的车窗子突然同时摇了下来,刚刚看清里面各自伸出的一只黑洞洞枪口,车两侧后视镜突然就开了花,车后挡风玻璃上也像下了雨似的,炸开一圈圈涟漪状裂纹,亮铜色子弹钻在车玻璃上,好悬就要打穿。
虽说车上装的是防弹玻璃,挡得住子弹,但这样一来也就什么也看不见了,齐霁挥挥手示意我准备摇下车窗,我踩紧油门,点点头表示随时待命。
我侧着耳朵,静静听着他的倒计时,最后一个数字一出口,迅速摇下车窗的同时我把头低了下去,只留下两根手指稳稳把住方向盘。
枪声非常近,有几发子弹甚至钻进车窗打到了前玻璃。
齐霁先探身过来解决我这边的火力,趁着对方换弹匣的那几秒钟把胳膊伸出窗外,一发子弹精准的打了出去,枪响同时左翼传来车轮打滑的声响,刚才还紧追不舍的枪声明显乱了阵脚,渐渐远去了,估计是被爆了胎,这时候突然感觉一阵寒意袭来,我迅速转头看向右边,发现那边的枪口已经直直地指向了我们,瞄准了尚未来得及转过身去的齐霁。
肾上腺素沿着急剧神经元冲刺,我脑子一热,一伸手把他按趴下了,啪的砸下按钮把车玻璃拉上来,同时用最快的速度向右打满轮,手心都搓掉半层皮,轮眼擦得地面嘶嘶作响,一脚油门儿踩到底,就那么拼着一股气硬生生撞了过去,我们两台车车型是差不多的,重力加速度我们算是赢了,眼见着那车子翻了两个个儿,咣当一声撞上护栏,撞歪护栏之后又继续往路边的农田里翻了进去,把车上那两个可怜鬼摔得七荤八素快要孕吐了。
这么一撞我这边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整个人像条小鱼干似的被挤在座椅上,胳膊险些够不着方向盘,齐霁揉着脖子抬头一看噗嗤就笑了,说:“让你嘚瑟,老老实实呆一会儿吧。”说完又上刚才那柜子里翻刀子,一手还帮我把着方向盘。
最后只找出一块钝贴片,齐霁点点头表示满意了,手腕狠狠一翻,硬生生把这安全气囊扎爆了,我心里默默念叨着,以后买车可不能买这个牌子的,这破安全气囊,一块钝贴都能给扎爆了,怎么可能撑得过撞车。
爆胎的车没追上来,平平稳稳开了一路,快到那个种羊场时,我突然远远的在路边瞥见了一台报废的车。
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雷劈的劫,炸得不成样子,车顶都给轰飞了,轮胎滚出好远,车前后盖大翻开,铁皮都融了,整台车焦糊一片看不出颜色,能看见里面车座的形状,棉絮里裸露出化掉的弹簧。
越靠近我心里越不安,心说炸成这幅熊样了,里面的人估计都得烧成炭糊在车底盘上了。
快跟那台车平行的时候,我瞥见有一小块车座还是可以看出颜色的,看清那那一角颜色时我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一脚急刹车踩下去,趴在方向盘上,大脑一片空白。
像被一颗子弹钻进心窝里开出淋淋血洞,喉咙被钳住一般发不出声,齐霁紧张兮兮俯身过来,轻声在耳边问:“怎么了?”
我抬头望着他不知所措,半天才哆哆嗦嗦的憋出四个字来:“……峰子……那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