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迅心中闪过某个猜测,顿时手脚僵硬,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安放是好。
此时他心中有窘迫、羞耻等情绪满溢,还有些莫名的惶恐如影随形,让他焦灼的恨不能下地走上几圈是好。
窘迫和羞耻这些情绪吴迅都能理解,毕竟他虽然才十岁,但到底是个志存高远的儿郎。他也自诩品性端方,不是那等会胡来的人。可是看看这些日子他都做了什么?
他明知道长绮总是过来秦府非常不合适,可就因为贪恋那份热闹与温暖,就没下狠心阻止过。他明知道这样有损长绮的名节,若被人发现,长绮说不定会万劫不复,可他心存侥幸,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将这点往来斩断。
他比长绮大三岁,长绮胡闹,他不劝着,反倒跟着起哄。他……这些时日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心中的那点惶恐越来越凝重,吴迅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怕徐总督和总督夫人因为此事怪罪自己,阻止徐府的大姑娘来给自己诊病?
按理这才是他如今最该担心的问题,但心中的那点清明却明明白白的告知他。他不害怕继续拖着孱弱的病体苟活,他竟然害怕因为这件事情……在徐总督已经总督夫人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都在想些什么!
不说吴迅的心乱如麻,只说住进徐府的隔日,瑾娘就先后收到了长乐几人从蕲州送来的书信。
长乐已经决定过来闵州给秦府的表公子看诊,只是因学习到关键时刻,辛大夫不放人,所以她要抽身来闵州,且得登上半个月到一个月时间。
辛大夫在事关“医”之一字上的任何要求都很严苛。他本就是个固执且责任心强的老头,又非常爱才。若是早先收下长乐为关门弟子,多是碍于宋家老夫人的面子,那么经过这么些时间的接触,辛大夫对长乐这个徒弟就由衷的喜爱认可起来。
长乐勤奋,在医术上的天赋卓绝,说一句祖师爷赏饭吃绝不为过。
碰上这种好苗子,辛大夫恨不能一刻不停的将自己毕生绝学倾囊相授。也因此,长乐要外出一段时日,势毕要提前做通辛大夫的思想工作,不然辛大夫怕是不会放人呢。
当然,不好耽搁如今的学习进程是不能立即来闵州的一个因素,另一个因素却是,因早先徐二郎给长乐送去书信时,顺带将吴迅这些年来的脉案以及用药都一道送了过去。
吴迅的咳疾耽搁的时间太长,拖到至今没有好转,想也知道治疗起来会有多棘手。
长乐医术高深,但也不敢称她就比御医,或是那些名声在外的神医好多少。
她想先在蕲州城寻找类似病例,试一试药。这样之后来给吴迅治病,会更有底气,也会更节省时间。
当然,那些御医或名医用药的方法给长乐许多提示,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她脑中灵光如一颗颗流星划过,脑中灵感喷发。若是抓住这些灵感,她未必不能找到根治吴迅的办法。
也是因此,留些时间给她静静琢磨,也是要得的。
这些想法长乐都在书信中详细写出,最终还让婶婶代她与秦府中人说声抱歉。
她是医者仁心,也不会对吴迅见死不救,但晚些过来是更改不了的事情,还希望秦府中人谅解。
瑾娘看过长乐的书信,就将之地给小鱼儿,“你姐姐做事还是这么妥帖。”
小鱼儿匆匆看完书信才回复她娘,“姐姐自然就是如此,若非她丫头砸在医书中抽不出身,不然管家这种事情完全不需要我插手,姐姐轻易就搞定了。”
瑾娘点头,也觉得小鱼儿这说法没错。她心底倒是是欣慰的,长乐毕竟是在她膝下长大的,她出息了,懂事了,瑾娘就有种成就感和满足感。
瑾娘又说,“不过你姐姐说要晚上半月一月的再过来,这真是再好不过。之前我还琢磨是不是去封书信让你姐姐晚些过来闵州。如今却不用了,你姐姐自己就被这几桩事情绊住腿脚,一时间腾不出空来闵州。这也能错开闵州的动乱,我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小鱼儿就说,“幸好娘没去信,不然大哥和荣哥儿,大姐他们指定担心的睡不着觉。说不定他们商商量量的,就一股脑全跑闵州来了。”
瑾娘:……
想了想自家几个孩子的脾气,这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瑾娘就忍不住叹口气,孩子太孝顺也不好,就像是遇到这种情况,几个孩子要是都跑来,她得呕死。
错过这件事不提,瑾娘又将长安和荣哥儿,以及长洲长晖的书信拿过来翻看。
几个孩子倒是都没养成徐二郎的写信习惯——徐二郎写信是能简则简,一封书信上只写三五个字的情况比比皆是。与他这为人叔为人父的比起来,几个孩子的家书可以称得上唠叨了。
几人将在书院的大致情况都说了说。
长安和荣哥儿到底大些,书信写的非常流畅,事情也交代的简单明了,他们的书信读起来朗朗上口,就是看着都赏心悦目。
与这两人相比,长洲和长晖的家书就絮叨多了。两孩子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想到什么写什么,看得瑾娘脑袋疼。
瑾娘好不容易看完,就崩溃的和小鱼儿说,“还以为进了书院能长进些,结果还是这么模样。这书信写的,我读起来脑袋都要炸了。”
小鱼儿呵呵笑,“娘您换个角度想,长洲长晖虽然字体难看些,叙事起来没重点又太絮叨了些,但是他们讲的日常不是挺有趣的么?能您无聊了拿出来翻翻,保准能打发时间。”
……
谢谢,但是我并不需要。
瑾娘:“长安和荣哥儿都说了,他们已经经历过一场考试,长安的程度好些,能算是中上。荣哥儿要差些,只能勉强算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