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她的话说即使卖掉了房子，那点钱也不够换肾手术的，而到最后钱菊芬人没了，家里的房子也没了，剩下赵家父子俩这日子可怎么过呀！别人不知道，秦唐可是清清楚楚，要不了多久，妈妈为了不把这个可怜的家拖垮，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这一天，秦唐带着在家做好的午饭，来到了医院。病房里，妈妈刚刚做完透析，苍白的脸庞也多少的有了一点点血色。

“妈，你尝尝我炒的菜，我是不是长进了。”秦唐打开饭盒，放在妈妈的面前。

钱菊芬吃着秦唐做的饭，不住地点头说：“真是好吃呢！儿子你真是长大了……”后来钱菊芬不知怎么，吃着吃着脸上忽然掉下泪来。

“儿子，我要是能到你娶媳妇，生孩子该有多好啊！妈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妈，你就安心养病！你一定会到那一天的。”

“孩子，妈要是真的不行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你爸，你们爷俩好好的生活。你记着不要惹祸，好好上学……”

“妈，你快别说了……”

坐在病房外走廊里的塑料椅子上，秦唐一边吸着烟，一边回想起昨天他和老爸去别人家借钱的情景。

邻居钱大爷用老爸的话说，那是他的铁哥们。可昨天赵平爷俩到了钱家时，话还没说两句，钱大娘就唧唧歪歪地非让钱大爷去灌煤气。还指桑骂槐地嚷着：“一天天就知道喝酒。也不知道去抓两个钱，这买米不用钱哪？这灌煤气不用钱哪？这眼瞅着再过几年孩子就结婚了……”弄得赵平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可为了媳妇的病，他还是厚着脸皮拉住了拎着煤气罐就要出门的老钱头。

“钱哥，我今天来其实是想和你借点钱，你也知道，孩子他娘的病……”

“兄弟，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可你我在家里也说了不算，这老婆子把钱紧着呢。上回孩他舅来借钱都没借……”老钱头一脸为难的样子说。

“那……算了。”

“别，兄弟。”

“咋的，大哥你有钱啊……”

“兄弟，我这有一百。是我偷摸攒的，给你拿去。”

转眼间，钱菊芬已经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了，病情不见丝毫好转的迹象。而赵家的那点积蓄已经快花光了。这一天在病房里，一家三口坐在一起，愁眉不展的钱菊芬说道：“要不，咱就不了，爱咋咋地！”

“那哪成啊！就是砸锅卖铁咱也得把病好了它。”赵平说。

“可咱哪还有钱啊！这些天你也到了，想借都没处借去。”钱菊芬叹着气说。

“要不，明天我去趟岸江孩子姥姥家。也许孩子那几个舅舅家也许还能借给咱点钱。”赵平说道。钱菊芬迟疑了一下，想了想说：“那赶明咱一家都去，我也好些年没回去了。”

“那你的病……”

“没事。左右就这样了，也不差这一两天。”

第二天上午，钱菊芬做完透析之后，赵平一家三口坐上了开往岸江市的列车。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一家人终于来到了姥姥家。

钱菊芬已经有些年没回娘家了。这一方面是因为和几个嫌贫爱富的兄弟媳妇不太合得来，另一方面每次回来，家里人都会提起当年她不听劝阻非要嫁给赵平的事，这多少的让她有些下不来台。若不是这一次她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了。她才不会巴巴地大老远跑来找不自在呢。

秦唐的姥姥是跟他的大舅住在一起的。当他们一家三口来到姥姥家的时候，大舅和舅妈还没有下班。只有秦唐的姥姥以及大舅家的表弟钱政在家。到自己的姑娘和女婿回家，老太太可是了坏了，她一边嘘寒问暖一边张罗着给几个人热饭菜。

傍晚的时候，秦唐的大舅和舅妈下班回来。到家里的一大堆人很是意外。秦唐的大舅钱国正是个老好人，可惜的是他不当家。秦唐的大舅妈也还是印象中的那副好象刚死了亲爹似的表情。晚上吃过晚饭后。秦唐的二舅钱国良和老舅钱国光都来到了大舅家。至于二姨钱凤芹，一听说借钱，压根就没露面。

这些家里人在聊了一会闲话之后，就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僵局。哥几个都不愿往钱上唠，而钱菊芬这架势也不想再往钱上提。后来还是秦唐的大舅问了句：“大妹，你那病到底要多少钱才能治好啊？”

“大概得二三十万。”

“二三十万？天哪！把你们一家三口都卖了也不值那么多钱呀！”大舅妈在一边一惊一咋地说。

二舅和老舅也在一旁裂着嘴摇头，“这……这也太多了！再说就是花个二十来万，好象也不准能治好，这要是……那个啥，那钱不就是白花了吗。”

赵平被说的有些下不来台，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秦唐则憋了一口闷气，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前一世老妈从岸江回去后不久就跳楼了，这都什么亲戚哪！

“大哥，还有二弟、三弟，说实话，这次我回来主要是想最后再见见大家，我已经都这样，也……也就不想再拖累大家了。”说着说着，钱菊芬不觉泪水涟涟。

“这是什么话呢！……”大舅刚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媳妇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话说了一半就咽了回去。

“妹子，这家里的情况你也是到了，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再说了，来年钱政就要考大学了，这也要不少的一笔钱。再说了，我也不怕你不爱听，你说就你那个家。就是借给你二十万。你说说将来你怎么还？是凭这你家赵平那俩工资啊？还是凭你家那个没出息的小子啊？”大舅妈在那一阵侃侃而谈，全不顾别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