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斋带着柄儿等人绕过清池,直奔畅言阁。听闻季清允有要事相寻,他便知道这孩子耐不住了。
也是,连日的打压调整,允儿若是逆来顺受、不言不语的反而怪异,此刻按捺不住,起头申诉,这才能让他放心,想来只要他一通安抚,再许些好处,允儿定会更加服帖的,也免得他将来居功自傲、尾大不掉。
若论行军作战,允儿的能耐还真的无人可及,又胜在能让他放心,天下大计离不得他。只可惜在谋略手段上,允儿比起诚儿来,还是略差了些。
所以他坚持立诚儿为世子是没错的,他季景斋将是一统天下的开国帝君,而接下来则需要个能守成的皇帝,届时善战者留之无益。
进得畅言阁内院,季景斋远远的便瞧见几个丫头躲在楼外大槐树后,鬼鬼祟祟的往书房门口眺望。他不禁心中生疑,遥声喝问到:“哪个院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蔷薇芍药等人正焦急万分的等着季浮霜,却总也不见她出来。听到王爷一声喝,魂都飞了,忙一股脑儿的挨个跪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季景斋快步上前厉声喝道:“哪个院的?谁在里面?”
门槛上那打盹的童儿也奔了来,瞧见几个丫头,忙唬的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不语。
蔷薇芍药等人浑身发抖,没敢吱声,季景斋也顾不得审她们,便大步流星的直奔书房。芍药见了,忙一头抢地,冲着季景斋的背影高声哭叫道:“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季景斋愈发生疑,他猛的踹开畅言阁的大门,只见左首窗前的长桌后,季浮霜俏生生的坐着,见他进来了,便缓缓抬起头,一脸的平静。
“你在这儿做什么?”季景斋心头火起。这畅言阁是他行军布阵的要所,平日里非亲信不得于此,即便是宅内子女亦然。
浮霜起身泰然道:“范大家近日讲到前朝著名的《溪山行旅图》,我看着心中喜欢。想到世外有这许多极美之地,我却因生为女子,恐今生难以得见,不免怅然若失。后听姐姐说王爷外书房有不少地志游记,我便想来借阅一番。”
说道此处,她停顿了片刻,扯出一丝笑意:“姐姐本劝我不要来,说生怕王爷生气。我觉着借阅本书而已,并不打紧,于是便径自来了。到了门口见王爷不在,那童儿在打盹,便自行进来翻找,方寻了一本,看得心痒,就按照那书上所言,自在纸上描绘,王爷瞧瞧,我画的可好?”
说罢便拎起张半大的宣纸展示,只见其上墨色浓重,印染了一片,如山如岳,形貌不全。
季景斋眯起眼睛,刚想发火,却瞥见桌上书籍纸墨等物,心中迟疑。他先想到了内室的东西,方又转念道,浮霜这才刚近府不久,初识几个字罢了,又哪里会那些手段?不免心中放下一半。又想到,诸多子女中,正面承他怒火,能有浮霜这等镇定自若的也仅允儿一人而已,况允儿是见惯了沙场厮杀的,又当别论,如此说来,浮霜这丫头倒当真选的不错。
两项一思量,心中火气已消大半。
浮霜盯着季景斋的表情,心中叨念,怎得还不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