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季景斋沉声说道:“你可知此地乃我商议军政大事之地,并非你等小儿女玩耍之处?”
浮霜微微一窒,故意诡辩道:“成大事者必强于律己,小处亦不会有失。王爷摆在明处的定非要紧物,与人翻看也当无碍才是。我见王爷这桌上本无长物,书架上也都是战书典籍,又与我无关,并未曾触及,王爷又何必患得患失呢?”
这话说的极为强硬,季景斋不禁也瞪圆了眼,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会反过来责问他!
分明是她不经允许,擅自进入书房重地,反倒说成他原就该将东西收藏妥当,任谁进来都无懈可击?小一辈中还尚未有人胆大若此呢!
他细打量眼前的女孩儿,只见她凤目微张,坦然自若的直视于他,未有丝毫退避之意。直立敛袖间不见萎缩惧怕,反倒气势凌然!
季景斋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仰天长笑。
“好!不愧是我季景斋的女儿!”他说完大踏步的走到门口吩咐道,“柄儿虚报消息,罚俸三月;无论当值否,负责看守畅言阁的一干人等均免了差事,今日职守者杖毙!芙蓉苑众丫鬟皆降一等,方才叫喊示警者免罪;赏四郡主银五十、绢十匹、南山游记一套。”
说罢便佛袖而去,只留下柄儿等人行刑。
浮霜闻言不喜反惊,连日来她几番举措均是为了招他厌弃,可偏偏总是事与愿违。想着今日当面犯忌顶撞一把,定能招得他大怒。可怎么季景斋反倒如此?罚了所有人,却独独褒赏自己?
不过是遣一棋子去润州罢了,值得他如此迁就忍耐?难道竟没有旁人能替吗?
浮霜不觉心下悔丧凄凉起来。
却说王爷赏罚已定,园中众人便忙乱起来,那守门的童儿瘫软在地上,哭叫声尚未出口,就被柄儿等人拖将出去了。一杆丫鬟虽被降了等,见这倒霉的童儿不过因贪睡耽搁了事,便没了性命,均有股子劫后余生的庆幸;又见唯独芍药得免,不禁又心下嫉恨。
望着被拖出去的童儿,浮霜心下不忍,却也知道终是无法,睿王一怒总得有人牺牲,他这火气未曾发在她身上,却全然喷向了那童儿。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打定主意来畅言阁的时候,就已然将守门人的性命断送了。
这便是上位者的威严法度,乱世之中,谁人不俱是夕惕若厉、如履薄冰?
她掉转了眼神,走出屋外,望着当空艳阳,长呼了口气。
将来以后,若按计行事,又不知会有多少人因她而送了性命。原本活着的未必能活,原本死了的又未必会死,这是否也是上天默许的改变呢?
改变……也唯有改变能解她之困局,唯有改变才是她重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