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且住些日子再回广陵不迟,王爷也说了,今年是个安稳年,到年底恐怕都不会有战事。广陵虽是重镇,既有薛总兵在,也不怕出岔子,二弟和你不如在府里待到清明过后再回去?省的届时又要从广陵赶过来拜祭宗庙呢。”武氏拉着毛氏的手劝道。
毛氏朗声笑道:“嫂子留我,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我们老爷却等不得,他来时便吩咐了,只等东鋆大婚礼毕,就回去呢。”
武氏眼珠一转,却道:“我去和二弟说,又有什么事这么急?放着薛总兵坐镇难道还不放心吗?薛总兵是他手下的老人了,又是个能干得力的,从来不会出岔子。二弟怎么也是有身份的人,哪有诸事都要他去处置的道理?”
一旁浮霜听到,心中一动。薛总兵,薛孝天,广陵总兵,今年刚二十六岁,比毛氏足足小了八岁,迄今单身未娶。他原是马贩子出身,半道投了军,因敢杀敢拼,一路扶摇直上被二老爷卫齐瑞看重,留在身边当亲随,之后又升了广陵总兵,卫齐瑞不在时便由他镇守广陵。
倒是个汉子,只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
浮霜偷瞥了眼毛氏,见毛氏听闻武氏夸奖薛孝天,脸上不禁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
浮霜暗自叹息,好好的一对美人英雄,只可惜不为世道所容,卫齐瑞常年随定王出征,毛氏独守空闺,便和留守的薛孝天有了首尾。两人之间到不是没有真爱,只叹相识太晚。
上辈子闹将出来的时候已是一年多以后了,记得此事沸沸扬扬传的很凶,卫齐瑞原本不想张扬,只寻了个名目要斩薛孝天的头,没成想毛氏不管不顾的冲到法场,抱着情郎两厢落泪,薛孝天被斩后,她也自尽在当堂,消息才透露了出去,天下尽知。
男人就是这样,卫齐瑞自己贪花好色,家里除了正室毛氏,还有七房妻妾,外面好像也有外室,却容不得妻子红杏出墙,这便是如今的世道伦常……
此刻听闻武氏夸薛孝天,毛氏忙谦虚道:“薛总兵却是个能干的,我家老爷倒不是怕广陵出事,却是有私事要回去。”
“私事?”武氏道,“你们阖家都在润州,他有什么私事要回广陵?”
毛氏略微有些难堪,她转头瞥了眼正笑闹着的子女,方低声道:“是个外室,快临盆了,所以急着回去。”
武氏闻言皱了皱眉,斟酌片刻,沉声道:“你怎么能容得二弟在外设外室?这妻妾玩物,要养,也养在府里,眼皮子底下方才规矩,怎么能让她在外独大?岂不是没有章法了不是?”
毛氏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却不爱烦这些,都是女人,何苦折腾。我没精神头与她们较真,在外面倒好,眼不见为净。”
浮霜心下暗笑:恐怕是心不在男人身上了,所以毫不在乎罢了。
“既然如此,就让二弟一人回去便罢,你和孩子们留在润州,过了节再回去,就说我说的,留你们在身边舒坦几日,免了来去路上颠簸。”武氏最终还是强留道。
毛氏想想只得应了。
定下了这事,武氏方才注意到浮霜。
她冲着浮霜淡然一笑道:“怎么不去和姐妹们玩?”
浮霜垂了头道:“儿媳这是来尽孝的,又如何能自顾寻乐?”
武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毛氏说:“瞧见没?是个懂礼数的,睿王爷教得好啊!这样貌、这气质、这教养……真真是无一处可挑!让我这个做婆婆的都不落忍使唤,给了东鋆那混世魔王,算是白折了这孩子了。”
浮霜恭顺的垂了头:“母亲谬赞了。”
武氏抬手她示意她近前,浮霜便起身,从脚头行至武氏跟前站定。
武氏拉着她坐在榻沿上,笑问道:“两仪居可住的惯?若有什么吃的用的,尽管打发了人来和沉香要,莫委屈了自己。”
浮霜低头答了声是。
武氏又道:“还未见过东鋆吧?真是难为你了,我们家这逆子被他父王宠坏了,以后还得你多多包涵。”
浮霜没回应,心想,卫东鋆半夜摸回府的事恐怕没人知道吧?
武氏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冲毛氏笑道:“这孩子可怜见的,我看着都不忍,早就和王爷说,白给了东鋆那也是糟践,若是换了东淳,又怎会如此?可王爷偏不听,只叫东淳代娶。如不是娘家远,三日都该回门了,却连夫婿的面都没瞧见过,可怜啊!”
浮霜心中冷笑,武氏这是给她上眼药呢!
她一垂头,挤出两滴眼泪,做出淡淡的怨怼哽咽状,武氏细细打量了,心中得意。
毛氏不便附和说卫东鋆的不是,只得含糊的点头笑了笑,没有搭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