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恩威并重,四人谨心领了。浮霜便冲着丁香问:“吴先生那儿可送钱来了?”
丁香愣了下,抬眼望向芍药。
芍药忙回道:“吴先生昨夜打发人来了,说是豫州老王爷那儿没来得及回信,郡主要是用的急,他先凑了三千两送来,等过几天还有一万多,让郡主先使着,别嫌少。”
浮霜暗自冷笑,吴进珅这是根本没给蜀中去信吧?却又怕她给王爷写信说漏了此事,所以巴巴的左挪右借的凑了来,可是不容易了。
也就这样吧,真要榨干了他,后面就不好玩了。
她转脸对丁香道:“这银子你从芍药那儿领了,给我列出明细规格来,清明过后,府内诸人从上到下我都要打点,也算是我来润州的头一回赏赐。”
丁香忙应了去。
交代完事情,浮霜推了饭食,起身道:“不吃了,我们出去用膳,就留话说采买明日的东西。”
于是一通筹备,片刻之后便带着丫鬟们出了府门。
因是清明前夕,不少人都要出城踏青,街上人还挺多。看相算命的随处吆喝,茶馆门口的苦力们正赤着脚拿大茶碗喝茶,刀剪摊、冷面铺子、还有各类杂货摊位上叫嚷声不断。
李家纸马铺前生意最好,白纸钱、纸马纸轿、扎的草人儿数这里的最便宜,队伍都已经排到街尾去了,又有不少挑着摊子沿街叫卖冥纸冥币的,乱糟糟、热闹闹,川流不断。
浮霜一行人前有丫鬟后有随从,浩浩荡荡的十来个人,较为扎眼,她也不顾周围人瞧看,逐个的摊位挑拈过去,很是有兴趣。足逛了有小半个时辰,才感觉到肚饿,却没去酒楼,只叫丁香去定了饭食,送到升来客栈。
客栈后院,顾寒之正在拜祭。自制的台子就设在桃花树下,供着父母和姐姐的牌位。浮霜站在院门口,静静的瞧着他拜完,方才踏入了院内。
“你来了?”他起身笑道。
浮霜点点头:“后日府中祭祖,恐不得出来,所以今日便来请你吃顿寒食,也算是应景过个节。”
顾寒之笑道:“甚好,我正有事和你商量呢。”
“哦?这么巧?”浮霜在芍药等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两人就在院中桃花树旁设了个席。
“我离开蜀中,原是想回青州祭祖的,当年大师兄救了我,便替我把父母和姐姐的坟迁回了青州,已经好久没回去拜祭过了。此番改道来了润州,清明前又诸事繁多,便没提。如今事也暂时了了,所以想着若是节后无要紧事,我便回青州一趟。”
浮霜忙道:“那是!那是!是我耽搁了你。”
顾寒之笑了笑:“什么耽搁不耽搁,我也不是每年都能回去祭祀的,没出师前,数年都不得下峨眉,还不是就在自己屋了祭拜了事?”
说着他凑前在浮霜耳边低语:“院子你还长包着,派个丫鬟来看顾,别让旁人进出,就说给我看东西,以防树下金子有失。”
浮霜点头应了,随口便指派了三个小丫鬟住进来管洒扫,接着又道:“祭祖是大事,可需要带东西?”
她其实是想问要不要修坟重砌,需要不需要银子,却知道顾寒之的脾性,不好明了说。
顾寒之也听懂了她的意思,知道她好心,忙道:“不用,我这些年也攒了不少体积,下山时师父给的盘缠也足,够修缮了。”
“却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令尊令堂,我倒是想尽份心。”浮霜坚持道。
顾寒之摇头道:“这是自家子嗣的分内事,却不容叨扰。”
浮霜见他坚持不肯,便道:“那就带上一千两银子,在青州最好的寺庙替我给令尊令堂寄个香火钱。”
她这不是修坟,却是代为祈愿,顾寒之不好辞却,只得谢领了。浮霜便安排芍药即刻回府去取。
说话间席面送了来,点的都是冷食,却做得甚为精致。两人对坐着吃了,抬眼看顾间,顾寒之颇为留恋,浮霜假作不知。
顾寒之说不出自己此番是什么心情,原本打定北上归乡的念头,在见到浮霜那一刻起便慢慢消融,点点溃散。其实算起来也去不了多久,快马来回往返不过月余,可他偏生还未走就揪心了起来。
浮霜只觉得他老打量自己,神情莫辩,心道他是放心不下她吧?于是也不吭声,不回视,只当未察觉。自己因为大计,已经欠了他很多了,总不能连他返乡祭祖都拦了不是?不过是月余的功夫,一眨眼也就过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