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总把式忙答道:“可不是吗?二层包厢得多贵啊?即便是一样的东西也比大堂里的贵两成,都是有钱老爷们才去的地儿呢!我们赶车的从不上楼的。”
“哦!”卫东鋆点点头,随即又道,“赶明儿回去,我让你们车轿班子的人一同上月湘楼二层雅间吃一顿,也好让他们看看,车夫怎么就不能上二楼!我们定王府的车夫就能上!”
“谢王爷恩典!”那总把式一听乐了,王爷和王妃穷折腾,他们还能轮到这等好事?
楼上雅间里,浮霜冲顾寒之道:“我们明日改道先去广陵,卫东鋆要私下里面见二老爷,我得给他创造个机会。”
又是为了他,顾寒之低着头扒饭,没吭声。
浮霜又道:“虽然他这次去注定会失望,但却是不得不去的。”
“失望?”顾寒之有些不解,“为什么你觉得他会失望?”
浮霜顿了顿,理了下思路,道:“二老爷卫齐瑞这辈子只服他大哥,老王爷去世后他不免心中蠢蠢欲动。可是他只占了江淮卫氏不到三分之一的兵力,若是他率先公然声称要夺权,怕是不仅卫东鋆容不下他,盛天府的吴将军也容不下他,所以他不敢妄动,免得成为众矢之的。
但是他也不愿意放弃,所以一直保持沉默,想着能拖则拖,先让旁人出来角逐也好,譬如卫东鋆和卫东淳。因此现在卫东鋆去找他,这老狐狸怕是会找借口推脱,反正是不会爽快交权的。所以我说他注定会失望。”
浮霜说道此处,抬眼望了望窗外的夜空,黑漆漆的夜里,无半点星云光亮,就犹如看不清楚的前行之路。
“或许他比我更清楚。”她接着说道,“卫东鋆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二老爷拖了三个月都没有来润州,其实意思很明确了,他只是需要亲自当面确认一番,所以不得不去。他看似是个最不在意感情的人,其实却是个最重感情的人,他总是想着给卫家的人机会,也总是最后给自己来带失望。”
“你……似乎很懂他?”顾寒之匪夷所思的说了一句。
浮霜一愣,随即苦笑,她如何能不懂他?上辈子,自己竭尽所能的揣度他,这辈子,自己拼命挣扎着忘记他,又如何能不懂他?
她抬起头,冲着顾寒之淡淡一笑:“我最拿手的便是揣测人心,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更多关于你的事情,那我懂的,就不仅仅是他。”
听到这话,顾寒之不由自主的笑了。
第二日的行路途中,顾寒之一直骑马紧跟着浮霜的车轿,两人隔着帘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虽然只不过是在聊儿时的一些回忆,却令赶车的卫东鋆心中异常的忐忑,他隐约的感觉到这样很不妙。
“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巢丝糖,松软酥脆、甜香可口。我娘却总是夏末的时候才给我做,因为那时候甘蔗上市,糖比较便宜。”
“我也喜欢巢丝糖,不过大师兄总是不让我多吃,说是男孩子吃糖吃多了,会没了血气。不过每回他从山下的镇子上回峨眉的时候,总是忘不了给我带上一两块,虽然只有一两块,我却知道是师兄疼我,他嘴上不让我吃,可是心里却会记挂我喜欢吃。”
“还有皮影戏,你们峨眉有没有的看?我们昌平是小地方,全城只有一家戏园子,平日里因看客不多,那些个花旦啊、小生啊都是来串戏的,各自有别的营生,所以没场子的时候,戏园子便会上演皮影戏,倒是一众的人去瞧,因为价钱便宜。”
“峨眉倒是没有的看,不过有时候大师兄会带我下山。通常他往那家酒楼一坐就是一整天,我闲的无聊,便会挤到戏院子里听戏,皮影戏最热闹的还是武戏,手艺好的师傅制的皮影那刀剑都像是活的一样,看得才叫过瘾。”
卫东鋆倒是想插话,可他们说的那些个东西他都不知道,他没惦记过普通市井人家的孩子才会惦记的巢丝糖,也不知道什么是皮影戏,只觉得浮霜和顾寒之营造的这种相互熟知的氛围,将他屏蔽在了外面,难以靠近……
你能给她带来什么?你什么都给不起!
他突然想起顾寒之冲他喊的那句话,仿佛魔咒般刺痛了他的心。
他无法放手,因为浮霜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他的人了。
可是,他卫东鋆却似乎还不太懂浮霜……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