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东厢房内,梳洗停当,身着彩衣彩履的卫东芷与同样衣着的卫东渟并排跪着,等候吉时。卫东芷错眼瞧过去的时候,只见卫东渟披着的长发内,隐隐露出一对镶金翡翠环的耳坠。
卫东芷心中一凉,现下两人是未着发饰的,但耳坠通常都是与钗环成套的,母亲不是说她们两人都是带珍珠的头面吗?还特特不许她带掐金丝的那套,怎么卫东渟耳朵上却是一对翡翠坠子?
卫东渟见她盯着自己的耳坠不放,于是便撩起头发,露出那对显眼的坠子,得意的开口道:“这是我从二姐姐那里要来的,二姐姐及笄时戴的那套金镶玉头面,你还记得吗?如今这可归我了!等会礼成,被我压了风头你可别怪,是你的珍珠头面太寒酸,怨不得旁人。”
卫东芷闻言,牙都咬碎了,若不是因为她,自己置于戴这副珍珠头面吗?
可现下再回去换是来不及了,再者,她也就那根百鸟朝凤的钗是极品,相配的掐金丝头面还是赶不上金镶玉的。
她心中沮丧,越发瞧着卫东渟得意的小人嘴脸恼火,可她的性子向来绵软,和人吵架都吵不来,如今也只能巴巴的被气的胸闷。
吉时已到,卫东芷和卫东渟便被各自的丫鬟扶出了东厢房,外面已架起了台子,三老爷和三夫人正坐堂上。两人上了台,拜过三老爷和三夫人,三夫人便起身请上了浮霜。
浮霜作为主宾,原本只要走形式的给卫东芷和卫东渟梳个头,再插上钗便算是礼成了,然后两位姑娘便会回东厢房更衣,换去代表孩童时代的彩衣,换上代表成年的深衣。然而当浮霜被三夫人挽着走上台时,却敏锐的察觉到三夫人的不悦。
她微微一愣,随即发现三夫人的目光正注视着丫鬟手中的托盘,那里面放着两套首饰:一套是华丽的金镶翡翠,一套则是样式简朴却不失雅致的珍珠头面。
固然金镶玉也好,珍珠也好,都各有各的长处,难论高下。可如今是年轻的姑娘及笄,卫东芷年岁尚轻,还无法充分压住场,她带上这套珍珠头面单看自然不差,可若是旁边站着个金镶玉的卫东渟,那就要被掩盖下去了。
及笄从某种程度而言,并不是简单的成年礼,之所以请润州有头脸的人家女眷们都来观礼,也有推出自家女孩儿给人相看的意思在里面。今日原本就是卫东芷的及笄礼,是三夫人考虑到卫东渟的情况特殊,才添了她的,却没想到她不知从何处弄来了这套金镶玉的头面,成心要压卫东芷一头啊。
浮霜暗自冷笑,如此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小伎俩,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转脸冲三夫人道:“既然今日三婶请了我做主宾,那我就全充一次大,给妹妹个见面礼也是该的。芍药,你去我屋里将那副银鎏金镶宝石累丝头面拿来,就当我送给东芷妹妹的及笄礼。”
芍药一愣,却没说什么掉头便去了,三夫人忙道:“这哪里使得?那可是你的陪嫁吧?”
“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浮霜笑着按住她的手道,“不过是套首饰罢了,再者我的东西,自然是高兴送谁便送谁的。”说罢她掉头眼带讽刺的瞥了眼卫东渟。
卫东渟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她的手在袖子里紧紧的握成了拳。好一个浮霜!你不就是看我不顺眼吗?处处都要给我难堪!什么主宾送贺仪?既然是给妹妹的见面礼,怎么就只有卫东芷一人的份?
等芍药拿来了那套银鎏金镶宝石累丝头面的时候,卫东渟越发的嫉妒若狂,和这套头面比起来,二姐的金镶玉又算得了什么?浮霜这是在公然打她的脸!
她恨不得立刻从台上爬起来,摔了东西就走,可是她不敢,因为这是她的及笄礼,若自己在此时失态,那一切都完了!
被关着的这一年,她已经想明白了,什么美男子顾寒之,那都早已是浮云。她卫东渟如今唯一的出路,便是寻个大富贵的人家嫁了,而且一定要风风光光,决不能比任何一个姐妹差!
正是为此,她才强取豪夺的弄来了二姐的首饰,就是为了及笄礼上脱颖而出,如今竟然又被浮霜搅合了!
接下来的仪式很快便匆匆而过了,浮霜象征性的给梳了头,插了发髻。到卫东渟时,两人都是十分僵硬敷衍。卫东芷倒是心中感激,原本她就要成为配角的,却因为王妃这套头面,恢复成了夺目闪耀的主角。事实上对各位来观礼的人家来说,王妃送出银鎏金镶宝石累丝头面的意义,要大于这套首饰本身的价值,它代表了王妃本人的倾向,于是卫东芷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润州权贵子弟竞争的对象。
而卫东渟忍着气,一路奔回柳萃楼,进了屋她拽下一只耳朵上的耳环,就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脆响,待水仙去捡时,发现那翡翠已经碎了。
“三郡主,这可不是随意乱摔的东西。”她忍不住惋惜道,“又不是郡主你自己的……”
话还未说完,就被卫东渟狠狠的扇了个嘴巴:“你个死蹄子!如今你们一个个盼着我死是不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