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朝堂上的大清洗,很快便轰轰烈烈的展开了,然而与庆王预料截然相反的是,此次罢官潮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抵触,大约是人人都觉得福建保不住了,泉州小朝廷覆灭也是早晚的事,与其绑在一起死,不如早些抽身离去。
兵部、吏部的大员被王爷下令摘去乌纱帽的时候,还在极力的呼吁庆王爷投降江淮,不要拿赵家军数十万人命,去孤注一掷的豪赌。然而到了中下级官员被革职时,反对的声音已经很少听见了,甚至一些不入流的小官为了离开是非圈,哭着喊着自求罢官。
留下来的主战派,则勃发出一股子悲壮的气势,望着这些过去的同僚旧故被逐出朝堂之外,他们就如同坚定自己信念走下去的烈士般,内心深处充满了义无返顾的壮烈。
年近四十的赵从熙不甘心在二十岁的毛头小子面前低头,更不能容忍赵家经营了数代的福建毁在自己的手中。他赵从熙矜矜业业,仁慈爱民,比祖上任何一位庆王都要贤明,赵家理所当然应该在他手中发扬光大的,为什么老天爷如此不公?竟然让他遭遇灭顶之灾?
他知道自己几乎没有可能赢,但他宁愿输,也不愿谦卑的活下去。
这种不甘牵引着他陷入了死胡同中,难以自拔;连同着整个赵家军、整个福建都陷入了战争的边缘。
危机一触即发,江淮大军兵临城下,庆王和他最忠诚的臣子们都觉得,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却说在浮霜面前打了包票,陈诺尽快安排她与崔王妃见面的世子赵宏年,为了兑现自己的陈诺,跑来了找他的小弟赵宏阳。
赵宏年虽然与他的继母崔氏关系不好,但与这位同样嫡出的小弟关系确还是不错的。小萝卜头今年刚满十岁,正是翻上翻下皮的怕人的年纪,他的三个哥哥中,大哥性子沉闷懦弱,三哥赵宏祥又从小就奸猾,唯有二哥性格爽利、正气十足,虽然脾气有些火爆,却不失为好兄长,所以打小赵宏阳就喜欢粘着他。
世子赵宏年来找赵宏阳,其实也不是为了旁的,而是打着曲线救国的念头,准备从他入手,yin*他亲娘崔王妃。
赵宏阳正百年难得一见的在屋里临帖,他昨儿被教书的大儒罚了课业,王爷家的公子自然不好动不动就打手板子,最终便只是让他抄写孝经五十遍。相比起来,赵宏年可能更愿意被打手板子,他宁可被打肿手也不愿意抄经书的。
此刻才抄到第五遍,他人就不耐烦的蹲在椅子上写了,好似这个动作便能纾解心中憋屈的躁动。
见到小弟这幅模样,刚进屋的赵宏年便笑了,想起自己被老师罚抄经的日子,似乎还历历在目呢,可一转眼人就大了,都到了可以站在朝堂上与父王对话的年纪了,思绪到了此处,他敛了笑容皱起了眉。
“二哥!你来了!”少年听见响动,一转头见是最疼自己的二哥,忙直起身子站在椅子上抱怨道,“宋书呆子又让我抄书,说要抄五十遍才行,二哥!好二哥!你去跟他说说吧,这五十遍抄完了,我手腕子都要断了!”
“你啊!也该是罚的!定是又做了什么坏事,惹恼你老师了吧?说了多少便了,老师就是老师,怎么可以喊人家书呆子!”
“本来就是书呆子吗!”少年从椅子上跳下来,欢快的奔到自己二哥怀里,手中的笔都忘了放下,差点没溅赵宏年一身的墨汁,“他除了讲书的时候摇头晃脑自我陶醉,就是念诗的时候反反复复吟唱念的人头疼,二哥你说,父王怎么就给我找了这么个书呆子来的?二哥你当年也是跟着这样的蠢物学习的吗?”
“又浑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小子是该收拾了!”说罢赵宏年狠狠的捏了一把赵宏阳的鼻子。
男孩嬉皮笑脸的道:“那也得找个我认可的师父啊!都是死读书的蠢物,我才不要认他们做老师。”
赵宏年揽住弟弟的腰,一使劲将他抗在肩上饶了个圈,逗得男孩咯咯直笑,这是他们兄弟间最喜欢的游戏。
一圈之后,赵宏年放下了他,笑道:“小胖猪又重了,你哥哥我都快抱不动你了!”
赵宏阳皱皱鼻子,假装板着小脸道:“二哥你身手可如何是好?人都说江淮定王爷年刚二十,铁臂熊腰赤发环目,一人单手能举起铜牛!二哥你连我都抱不动了,将来怎么单骑入地阵、杀他个来回翻飞啊!”说着男孩还像模像样的替腿拍手摆了个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