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怀柱家的笑道:“死契活契的我是不清楚的,只是前月我无意中瞧见她带了个面生的汉子,往村外仁和堂去了,本以为是得了王府的差事,带人去仁和堂问诊的,却没想到昨儿村里人联袂上仁和堂去讨说法,我家怀柱却依稀瞧见了你家大丫,许是这几个月她都呆在仁和堂,没有回王府呢!”
大丫她娘脸色数变,最终却按下心思,勉强笑道:“这话却不能乱说,什么叫依稀瞧见?也就是没瞧真切了?我家大丫入王府这许多年,极少回村,你们家怀柱莫不是看错了吧?再者就算是,说不得是王府差她来医馆办事的也未可知。她如今到底是王府的人了,又哪里能得自由?”
“这我就不清楚了。”孙怀柱家的冷笑道,“我只是好心来提醒你,官府对逃奴可是管得极严的,你家大丫又是王府的丫鬟,若是王府追究起来,你们家可能落了好?再说了,仁和堂那等腌臜地方,天天有南淮书院的儿郎出入,好好的闺女尚未出嫁,这般抛头露面的可是有脸的事?别你们做爹娘的都知晓的时候,就给闹出了便宜女婿来才是啊!”
大丫她娘闻言怒火攻心,指着孙怀柱家的道,“敢情你今儿不是来和好的?倒是上赶着来挖苦我的是吧?”
孙怀柱家的剥完最后一颗栗子,笑道:“这话说的,真个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了!我是特特的来提醒你的,别等闹出了乱子,不好收场才是。”
大丫她娘猛得窜起身,拿起墙根上竖着的扫帚,冲孙怀柱家的兜头就打,嘴里叫着:“出去!给我滚出去!”
孙怀柱家的被打的直跳,又气又急的冲大丫她娘叫道:“你且等着吧!没人教养的丫头就是没规矩的啊!瞧你家大丫今后能有什么好结果!”说罢,便躲躲闪闪的奔出了门去。
却说大丫她娘赶走了陈怀柱家的,一屁股摊在炕上,心中又气又乱。陈怀柱家的既然上门来奚落她,也就说这消息只真不假了,难道大丫这两个月没寄银子来也是因为离了王府的缘故?
几个月来大丫一反常态的没往家里寄银子,她本以为大丫还在因为他们把二丫嫁了孙耀乙而生气。还想着等过了盛夏,便带着乡下的蔬果上淮州城跑一趟,看看能不能在王府门口堵着大丫和她说道说道呢!没想到孙怀柱家的竟然跑来说,大丫进了仁和堂?
这可怎么行?!
逃奴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卖身契在主家手上,逃奴是一辈子都没有安生的,若是被官府抓到,也是按罪论处!
况且好端端的王府不呆着!跑到那仁和堂去做什么?那仁和堂与村里有嫌隙不说,还是个敞开了门做生意的医馆,未出嫁的闺女如何能去?!
心中乱了一阵,大丫她娘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掸了掸衣裳,寻了条裙带系上,便要往外走。
陈冬生打后走廊钻出来道:“孙怀柱家的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她说的话你也能信?再者即便大丫她真跑到仁和堂去,那……那也是她的事,我们早年都把她给卖了,现下如何能够管她?”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大丫她娘仿佛是给自己鼓劲般的道,“我怎么说都是她亲娘!不听我的话便是不孝!她怎么就管不了她了?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好歹?还不是几句话便被人忽悠了!我倒要去仁和堂问问,他们拐了我家闺女是什么个意思!”
说罢也不等陈冬生再发话,便夺门而出。
陈冬生叹了口气,他是没有脸面再去见大闺女了。只可惜他管不了这婆娘,也罢!且让她去闹一场,等闹完了,她也就死心了!仁和堂可是好相与的地方?昨儿全村的人去讨说法,还被打回来了呢!虽然他没跟着去,也不知道前后缘故,但只听说仁和堂新来的学徒便撂倒了孙家三兄弟,孙德望还因此丢了里长的差事,可见是硬茬子了,让那婆娘去碰一头的灰也罢!
摆摆手,他又缩回后廊忙着淘换他那些瓶瓶罐罐的了。
却说大丫她娘虽然是一点就着的炮竹脾气,却也不是全然的傻子。昨儿村里的男人们联合起来上仁和堂讨说法,却铩羽而归的事全村没人不知道的,她一个妇道人家再怎么在家里横,也不敢单独一个人在寻上门去。
想了想,她便直奔孙德望家。孙德望和他们家是女儿亲家,又刚因仁和堂丢了里长的差事,应该比她更嫉恨仁和堂才是,拖着他家一同参详参详,寻个好名头再登门才是正理呢!
她打着如意算盘到了孙家,却发现孙家的大门被卸了,门口大敞着。于是她快走两步便进了屋,放眼望去却不觉愣住了。只见孙德望头上缠着帕子,脸上贴着膏药躺在正对门的椅子上直吆喝,屋里如同遭了劫似得乱七八糟。她家的二丫站在墙边上一个劲的哭,孙家众人的脸色也不甚好。
大丫她娘扫视众人,方回过神来道:“孙耀乙呢?怎么独不见我那女婿?”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