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何春林却丝毫不觉得有任何滑稽的,相反,梁辰的话正正戳中了他的心事,让他一颗心不知不觉般便沉重下来。
“他从小成绩就不好,就算吊起来打也不行,初中没毕业就缀学在家,就是不想念书,找一份职业却三天两头就厌烦不干了,谁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只能做到给他弄个门市房让他开个小买卖罢了,这个孩子,让我们两家人操碎心了。”何春林长叹了一声,狠狠地抽了口烟道出自己的心事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梁辰明明是他最痛恨的人,可是与他说上几句话的功夫,却在不知不觉间便会受到他的诱导与感染,居然让他这样的人也产生了一种想倾诉的欲望。
说出了这番话,他自己都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居然跟他说这些话。
旁边的梁辰倒是一脸沉思的表情,手指有节奏地在腿上轻轻地敲击着,突然间便抬起头来,“这样吧,何所长,今天我买了你的房子,也算是占了个便宜,为了还你一个人情,我来替你管教张达,直到教好他让他成材为止,也算是替你去了一块心病,你看怎么样?”梁辰微笑向何春林说道。
何春林一听梁辰这话,登时身体就是一颤,随即惊怒交加地站了起来,“梁辰,你这是什么意思?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我,现在还拿我外甥来威胁我?真当我是软柿子那么好捏么?你若敢动我外甥一手指头,我就算豁出命去,也要跟你拼个鱼死网破!”何春林真是气极了,他没想到,自己已经忍让到这个份儿上,明明二百多万的房子只卖了他四十万,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可梁辰居然还是不依不饶,还要在他外甥身上做文章,士可忍敦不可忍,如果梁辰还这样咄咄逼人不知进退的话,他真打算跟梁辰拼了命地斗上一斗了。
外甥就是他的心头肉,谁敢动他就等于是往何春林身上捅刀子。
“何所长,先坐下吧,你这个人啊,太急躁,为什么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呢?”梁辰淡然说道,话语间没有半点人间的烟火气,就如同一朵天上的云,孤寂,却又高傲出尘。单凭着这份淡然,何春林在气势上便输了五分。
“你倒底想干什么?不妨直接说吧,如果你真的还不肯放过我们,那就走着瞧好了。”何春林冷笑不停,他才不相信梁辰会憋出什么好屁来。
“何春林,不要给脸不要脸,我梁辰说没有恶意,就是没有恶意,如果你还是这样的态度对我,那你就真是想死了!”梁辰终于发怒了,他陡然间变色,刹那间,何春林只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仿佛直线下降到零度以下,冰寒的气息逼仄而来,让他整个人都瞬间有一种被冻僵的感觉——那纯粹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事实上,现在十月份的天气,尤其是下午,温度依旧还是十分火辣的。
匹夫一怒,流血十步。帝王一怒,流血飘杵。
现在他在梁辰身上感受到的就是帝王之怒,是天地萧瑟、风云变色、席卷一切的那种强大的愤怒。
“你……你……”何春林嚅喏着,被梁辰这勃然间爆发出来的强大气势所迫,退了半步,却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坐下!”梁辰怒喝了一声,何春林不知不觉间便一下子坐了下来,额上冷汗直冒,再也不复刚才的那种威风了。
“何所长,好话我只说一次,听好了,以我梁辰的能力,就算真的想对付你,也不至于用你的外甥去要挟你,至于我与你外甥之间的那点间隙,在我眼里,更是提也不要提,我从来没当做过一回事。我想说的是,你和我之间,没有真正的仇恨,甚至还可以有更进一步的友情。今天你卖我房子,所以我欠你一个人情,想帮你管教好你的外甥,让他真正成为一个有作为的人,仅仅如此而已。话已至此,如果你还不相信我,非要将我的好意拒之门外,并且要以怨报德,那我无话可说,咱们江湖上见。”梁辰站了起来,甩下了这句话,起身便走。
何春林脸上冷汗直冒,盯着梁辰的后背,嚅着嘴唇,几番犹豫,终于张口道,“辰哥,请,请等一下!”
本已经迈步走出去的梁辰重新负手转回身来,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辰哥,你说的,全都是真的?”何春林咬了咬牙问道。
“嗯?”梁辰冷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只是眯起了眼睛盯着何春林,那眼神如两柄利刀,瞬间就刺到了何春林的心底,让他一阵说不出的慌乱。
“不不不,辰哥,我没别的意思,并不是怀疑您的真诚,只是想说,这孩子,不算太好管教,可能,会让您很费心。”面对梁辰的时候,何春林额上的冷汗仿佛永远也冒不尽,一颗接一颗的。梁辰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只要你相信我,放心,如果你真把他交到我的手里,我不会伤害到他半根寒毛。半年以后,他会翻天覆地,变成另外一个有作为的人。”梁辰语气缓和了一下,点头说道。
“好,辰哥,我相信你,从明天开始,小达就跟着您了。”何春林一咬牙,终于做出了这个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