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了来自于朝廷的支持,以及各家商人提供的大量军费,萧如熏并没有急于出战。宁夏卫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士卒死伤很多。一些曾被裹胁进叛军的士卒虽然已经归顺,但要让他们与自己做到同心同德,还需要一些时间。此外,勘舆营在宁夏之役中火器的消耗很大,这也是需要花时间来补充的。所有这一切,都决定了出兵的事情不能着急,只能待机而动。
在这段时间里,萧如熏当然也没闲着,他不断地进行战备动员,不时集中兵马沿着边墙转悠一圈,有时还打开关门,让队伍到边墙外面去进行短暂的军事演习。
明军的所有这些活动,都被草原上的各部落看在眼里,其中尤其是哱拜部和著力兔部,对此事更为敏感。明军最初几次出边墙的时候,这两个部落都进入了战备状态,准备迎接明军的挑衅。让他们觉得意外的是,明军每次轰轰烈烈地开出边墙,却只在边墙外十几里的地方打转,根本没有深入草原的意思,著力兔和哱拜折腾一通,最终证~ 明是浪费了表情。
著力兔和哱拜都是有经验的大将,当然明白萧如熏此举其实是疲敌之计,也就是用反复的试探,让对方懈怠,最后达到出其不意的目的。但是,明白归明白,谁也架不住萧如熏这样一轮一轮地逗着玩。到九月份的时候,鞑靼人虽然听说明军又出边墙,却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明军如往常一样,开到边墙外十几里的地方进行了一天的演习,然后就撤回关内。著力兔和哱拜都派出了游骑斥候在明军的演习地点外进行观察,监督明军的动向。不过,这些斥候都没有发现,在演习队伍中,有一支规模不大的步兵队伍。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大队,向西边的大山开去。
这是一支以勘舆营的火枪兵为主,加上部分宁夏卫士兵组成的先遣部队,带队的主将是勘舆营的中军邓奎,副将则是熊民仰和宁夏卫的胡自信。在平叛取得胜利之后,胡自信就从一名百户被提升成了千总,成为萧如熏手下的得力干将。
在茫茫草原上,四五百人的一支队伍,实在是很不起眼。即便如此,先遣队还是走得小心翼翼。尽量地避开可能遇到鞑靼人的路线。在队伍的前后和两侧,有十几名负责了望的士兵,他们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风吹草动,一旦发现有人活动的迹象,便通知大队人马就地隐蔽,直到警报解除,才继续前行。
经过三天的行军,队伍来到了贺兰山的东麓,从一个人迹罕至的垭口进入了山区。然后便顺着洪水冲刷出来的山沟向着大山深处行进。
一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至于连人类活动过的痕迹都很难看到。他们走过的地方,根本就不能称为路。到处都是凌乱的巨石,四面都是奇形怪状的山崖,很多时候,队伍只能贴着陡崖深涧的边缘艰难行进。在有些地方。实在找不出可走的路了,士兵们只能搭绳梯从近乎垂直的悬崖攀上去,然后继续前进。
“这都是什么鬼地方。走了这么多天,还在山里打转!”邓奎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他好歹也是曾在云南山区里打过仗的,但对于走这样的山路,还是觉得烦闷不已。
“邓中军莫急,咱们已经走了一半路程了,再走几天,就能穿过这贺兰山了。”熊民仰呵呵笑着安慰邓奎道。
邓奎抬头看了看在队伍前面带路的吕瑚,对熊民仰小声说道:“熊老三,你觉得吕瑚手里的地图靠谱吗?别走错了道,把咱这五百弟兄都困在山里了。”
“是啊,熊把总,你觉得这地图可靠吗?”在一旁的胡自信也问道。
熊民仰道:“这可是何本澄带着测绘部的弟兄们花了两个月时间测出来的地图,邓中军和胡千总尽可放心。”
邓奎挠着头皮说道:“这如果是别人怀疑咱们勘舆营画的地图,我老邓早就一巴掌搧过去了。咱们勘舆营的弟兄,可都是苏总兵手把手教出来的,敢怀疑咱们的地图,不就是怀疑苏总兵了吗?可是,这事情落到自己头上,我就总有那么点不踏实,就那么一块白绢,咱们这些人的命都在那上面了。”
熊民仰道:“也没那么悬吧?就算地图错了,咱们也不见得走不出去。这山里野兽野菜都不少,一时半会也饿不着咱们,大不了咱们多走几天就是了。”
胡自信道:“熊把总,你说得容易,这贺兰山自古以来就只有几大关口,除此之外别无道路。如果随便就能够走出去,为什么别人就没有走过呢?”
熊民仰道:“那是因为别人没有像咱们这样详细地画过地图。出发之前,苏总兵不是跟咱们认真研究过地图了吗?这条路上,只有两处断崖,是需要结绳通过的,其他地方都可以顺着山谷通过。从前的人,走到断崖的地方,不知道前面是怎么回事,当然不敢再往前走了。要是没有这地图,咱们也不敢往前走,是不是?”
“倒也是这个理。”胡自信道,“起码到现在为止,这图看起来还是挺靠谱的。”
邓奎叹口气,道:“事到如今,担惊受怕也没用了,就相信老何他们画的图吧。若是这图有些什么差池,看我回去不拧下他的脑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