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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那一场情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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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那一场情事(四)

而这之后的几天里,陆向北更是变本加厉,仿似尝到了*的美好,竟是完全无度,所谓的蜜月,他们大部分的时间仿似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话说童一念每次都有反抗,可是每次都反抗无效,她承认,她自己也渐渐越来越喜欢这项运动……

只是,纵/欲无度的结果是,她畅游古镇,体验古镇风情的愿望几乎成空,因为她根本就没这个体力了。

两人并没有跟团,随性地走到哪玩到哪,陆向北总是神采奕奕的,而她则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无精打采,后来,陆向北居然兴致勃勃给她当起了解说,她一边狐疑他怎么懂得这么多,一边却只能敷衍地点头,人在疲倦的时候,一切美景都只是走马观花,更何况,这走马观花的途中,只要一到僻静处,免费解说员还要抱着她一顿蹂躏似的吻,吻得她七荤八素找不到方向,哪里还能观赏美景。

这小镇本来还是佛教氛围还挺浓,山上的寺庙据说也很灵,她本想去看看的,可爬山?她望而生畏了……

如果要坐车上去,又觉挺没意思,所以,在她刚刚说出“没意识”这三个字的时候,某人就已将她扑倒,提议“不如做点有意思的事……”

她振臂高呼,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结婚要放婚假了……

“为什么?”他还真不明白她的小脑袋瓜子又有什么雷死人的想法,他发现,她常常会给他惊喜。

“因为……每天累得半死哪里还能工作……”她苦着脸说,可是马上又觉得这个结论不对,累得半死的是她,他为什么精神抖擞?话说书上不是说这事男人比较费力吗?

看来书上都是骗人的……

感叹之后,没有功夫再去天马行空,因为某人已经霸道地不允许她再走神,她再一次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

话说这小镇本来就不大,他们计划的旅行时间也不长,几天浑浑噩噩的日子之后,两人便踏上了归途。

童一念噘着嘴,满肚子不高兴,暗暗起誓,下一次一定要还要再来一次!而且一个人来!再不要和什么所爱的人走青石板了……

回去之后,生活便渐渐步入了正轨。

陆向北立马上任童氏副总裁,而她,依然是他的小助理兼秘书部经理,两人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好得如漆似胶的,童知行看了十分满意,加之陆向北工作能力超凡,渐渐地,便把工作都交给了他,这样一来,陆向北的应酬便多了起来,两人依然一起上班,可是却不再一起下班了。

结婚后的童一念和陆向北搬出了童家,在倚湾小区,有自己的家,这是童一念梦寐以求的,所以,她把这个家折腾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并且拒绝了爸爸给她请个保姆做饭洗衣的建议,她自己的地方,不喜欢第三个人来插手!而且,她真的很希望成为妈妈那样的人,把家变成一个温馨的地方,在他回来的时候,有好饭可以吃,有熨得平平整整的衣服可以穿,虽然,她不爱他,可是,她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做的,那时的她,真的很想做一个好妻子……

最初的时候,陆向北基本都是和她一起回家,所以,两人就像那次他撒谎请病假她去看他时一样,一起去超市买菜,一起进厨房做饭。

有时她在炒着菜,他也会忽然从身后将她拥住,吻她的耳朵,她的颈,然后,将她翻转过来深深地吻。

这样的状况,不点了火才怪,所以,吃烧糊的菜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两人都不觉得那味道有什么不好,一边吃,一边还交换着眼神,一个娇嗔,一个大笑……

饭后,两人有时会一起看电视剧,有时她看她的小说,他则去工作。

一切,都和谐得和任何新婚夫妇一样。这样的生活,于她,真可谓满足,她觉得自己走对了这步棋,得到了她想要的属于自己的家不说,他真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就如她当初预料的一样,如果生活永远这样下去,她也别无所求了,可是,生活会永远一成不变吗?

至于他,则在这样的生活里找到了传说中的幸福,是的,这是他想要的幸福的全部,这幸福,如此美好,以致他几乎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他多么希望,自己真的如外面传言的那样,只是童氏一名普通员工,因为救了老板的女儿而上位,为了自己少奋斗二十年,不惜入赘童家当倒插门女婿,可惜,实际上,他连这个贪图富贵的名分都只是奢望,他必须记住自己的使命……

有了童家女婿这个身份,便顺利地进入了上流社会,这对于他的卧底工作,确实是一条捷径,不仅结识了许多小职员接触不到的人物,最重要的是,终于认识了贺子俞兄弟。

受贺子俞之约,加之狐朋狗友多了,在*混的机会也多了,晚归,成了必然之事。

在好几个夜晚深夜才回家时,会看见童一念在沙发上等他等得睡着了,电视依然开着,她手里的遥控器已经掉到地上,茶几上一片狼藉,是她吃过零食后的战场,而餐厅的餐桌上,还有她炒好的菜。

所幸,她已经吃过了,没有傻到等他回来才吃的程度,否则,他真的会内疚死。

不过,这样的一幕,还是每每让他感动莫名。

有一个人等他回家,有一桌饭为他而做,这是怎样的幸福?他真的害怕,自己非但抓不住这幸福,还会对不起这幸福……

每次,他都会轻轻将她抱起来,抱回床上去,让她安睡,然后再自己把客厅里那一片狼藉收拾干净,最后,还会把她留给他的饭菜吃掉,也不热,就这么冷冷的吃掉,那里面,有幸福的味道……

他告诉过她,现在应酬多,让她以后别再等他,她嘴上答应着,可是却仍然夜夜等他,等到在沙发上睡着。

当他又一次提出这个话题的时候,她会低着头,微红了脸告诉他,“习惯了你在家……你不在睡不着……”

他听了这话,竟有一时哽咽。

睡不着?那他每晚看到那个睡得像小猪一样的人是谁?她的意思是,习惯了和他一起睡,所以他没回来无法安眠吗?至少他认为是的,因为,每次把她抱上/床以后,自己洗了澡再去睡时,只要一搂她,她必然自动地便贴到他怀里来了……

他心里有些酸楚,这妞儿口口声声说不爱他,却越来越依恋他,而他,究竟会给她一个怎样的结果?

他真的不敢预测,只是在心中起誓,一定要对她好,一辈子对她好,就算她以后恨他,他也不放弃对她的疼,对她的宠,对她的爱!

他也很想早点回家陪她,可是他不能,晚上不仅是他和贺子俞等人接触的唯一时间,他还在和贺子俞交往的过程中遇见了另一个人——如娇。

当他发现她居然在贺子俞的夜总会当舞女的瞬间,他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他也曾阻止,可是她是如此地倔强,他无法左右她……

如娇的出现,让前尘往事在刹那间涌进脑海,也让他想起山上那座坟茔,立着“my/love”的墓碑,她终于想通她爱的是润男了吗?只是,这个代价太大,如果她早一点觉悟,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的思绪飘回到很久以前,他刚上高中的时候……

他从来就是沉默寡言的脾性,那时的他,亦然。

然,奇怪的是,这样的他,反而在同学中格外出众,也许是因为他出色的外表,也许是因为他优异的成绩,也许是因为他运动场上的英姿,也许,也恰恰是因为他的沉默,让他成为神话一般的人物,竟然颇得女生青睐,只是,他对这种青睐并不感兴趣,独独的,班上有一个女孩让他眼前一亮,这个女孩,叫做如娇。

和她的名字一样,她长得极其娇美,成绩也好,性格活泼,和他的沉默寡言刚好相反。

不知道人是不是总是对和自己截然相反的人更感兴趣,如娇美好的模样,悦耳的笑声,总是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作为女生中的佼佼者,如娇自然也是众多男生倾慕的对象,只是,她也不在意,只把目光盯在这个沉默寡言的陆向北身上。

情窦初开的感情,不敢轻言爱字,即便是喜欢,也只是在课间或者课后有意无意在他面前出现,晃来晃去扰乱他的视线,混个熟悉,然后再借着讨论学习刻意靠近。

就这样,在她聪明的主动接近下,她和他,终于渐渐走近,班上开始有传言,说他们俩早恋,他们听了,也不解释,依然我行我素讨论学习,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如娇的家在很远的农村,考到这里的中学念书,平日里不能回家,对于一个年纪尚幼的女孩儿来说,想家是必然的。

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偶尔便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他是个心重的人,很多事不喜欢用言语来表达,但是却会默默去做。

所以,他便会在周末的时候,叫上好几个要好的同学,和他一起回家,其中,当然也包括如娇。

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带如娇回家而已,让她温习家的温暖,只是那时的他们,毕竟还小,就这样独独带着如娇回去,势必引起家里人怀疑,他们还不敢。而榕树巷这一带有着这个城市最古老的风貌,也有球场,有耍杂耍甚至唱戏的,一向就是学生放学后爱玩的地方,所以,每个周五的晚上带同学来这里玩,顺便在梁家吃饭这样的事,倒并不让二老起疑。

能跟他一起回家,如娇果然很开心,她本就性格活泼,加上刻意想讨好他的家人,一张嘴甜得像抹了蜜一样,不仅围着梁爸梁妈叫得欢,就连在润男面前,也是哥哥长哥哥短的叫得很甜。

像她这么甜美可爱的女孩,自是极容易引起男孩注意的,润男也不例外,她来的次数多了,他的一颗心也开始为她而砰然,而她刻意地讨好,也让他产生一些错觉,却又不敢确定,于是,后来,有了他们兄弟间的一次谈话……

那个周末,如娇跟往常在梁家吃过晚饭,还帮着梁爸梁妈把当天店里的碗都清洗完毕以后,才回学校去,彼时,同学都已经走了。

这是近来发生的变化,留在梁家吃饭的同学已经越来越少了,到了最后,便只剩如娇一个。

因为陆向北的沉默寡言,如娇和他更多的是眼神交汇,而润男的性格比陆向北开朗,心中对如娇又有所想,难免常常主动和如娇说话,所以,渐渐的,反而是润男和如娇说的话更多一些,这样,倒是让二老都有些误会了,对其他同学都回家吃饭而独独如娇留下来这一现象也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二老虽然知道早恋不好,但润男已经不算早恋了,如娇又实在招人疼,所以也并不阻止。

话说那日如娇要回学校,润男便主动提出送她,如娇看了陆向北一眼,陆向北勉强一笑,却不好说什么,只能由润男去了,心中有种不良的预感。

果不其然,润男送了如娇回来以后就很兴奋,非拉着他聊天,聊天的话题全是如娇……

最后,润男问他,和如娇什么关系?

他笑,几分苦涩,“同学关系……”

“真的只是同学关系吗?我还担心你早恋呢!”润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真的只是同学关系……”那时的他,该如何说?太多太多的顾忌……

早恋,本就是个敏感话题,在家人面前,在学校老师面前,都不敢轻易承认,更何况,他已经看出来,哥哥对如娇,不寻常……

“那……向北,哥哥有个秘密要告诉你!”润男神秘地一笑,“我觉得如娇很可爱,我喜欢她,我想等她长大,你觉得怎么样?希望她成为你嫂子吗?”

“……”果然是这样……他心里十分难受,可是却勉强笑道,“当然喜欢啊,这样很好……”

后来哥哥跟他谈了什么他都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一直在笑,表演着所谓的谈笑生风的戏码……

从那时起,他开始对如娇冷淡,甚至开始有意无意躲着她,只是,周末的时候,依然会叫她回家,那意义,却完全不同了……

终于,他的异样让她有所察觉,开始逼问他是怎么回事。

他无言以对,只说想好好学习,不想其它……

她留给他一个嘲讽的笑,翩然离去,从此,再也不跟他回家。

这样一来,润男却会借着来看陆向北的时候看她,于是,她终于明白陆向北的逃避是为了什么……

她是个执着的女孩,怎会轻言放弃?依然固执地执着于她的爱,只是她的执着却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她执着的眼神让他不忍以对,可是,梁家对他有养育乃至救命之恩,哥哥从小到大,更是从不言自己的喜好,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了他,他如何能辜负?

在他的心里,恩情大于天……

在他的躲闪和踌躇中,她终于急了,对他扬言,要与润男说明。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恰逢此时,法国的亲生母亲二度回国,要带他走,年轻的他,在夹缝中左右为难而别无他法,选择了逃避,终是一走了之……

这一别,竟是数年。

当他再一次回来,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如娇即将成为他的嫂子,他为此而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只是,如娇眼里那一抹哀怨让他心中不安……

已经是国际刑警的他,本次回来是因为在北京分部任职,报道之后就回来看养父养母,法国数年,他仍然不习惯。

既然回来了,梁妈妈自然留着他多住些时日,润男和如娇订婚在即,无论如何也要参加完订婚宴再走,他似乎没有理由推脱,何况,自己也确实想和家人多聚些时日,便答应下来。

只是,他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行,也刻意地与如娇保持着距离,自多年前选择了离开,他便已决定放下,那一段年少时的青涩感情,到了此时,已转为祝福,他衷心地希望哥哥和如娇幸福。

然而,人常常有一种奇怪的心理,得不到的似乎才是最美好的。不知是这个心理作祟,还是他在如娇心里留下的印记太深,当他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那隐藏得很深很深的火种居然再一次点燃了……

曾经以为已经将他忘记,也曾打算就这样和润南好好过一辈子,如果他不出现的话,也许真的就是这样了,只是,为何他偏偏还要回来呢?

在她看见他的那一刻,她的心依然砰然而动,就和多年前在学校第一眼见到他时那惊鸿一瞥一样……

他本就是如此出色的一个人,加之因为她暗藏的想念和回味,他在她心里竟是堪称完美,重逢,使这完美更蒙上一层夺目的光环,于是,不甘,油然而生……

那一晚,她约他见面,只说,马上就要和润南订婚了,而他却还欠她一个交代,多年前的不辞而别是否应该给她一个解释,或者说,是否应该给他们之间正式画一个句号?

其实在他看来,他当初的离开就是句号了,只不过,不辞而别,对她而言确实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加之现在她即将与哥哥订婚,既然她要解释,要句号,那就给她吧,正式做个了断,也好让她安安心心和哥哥拥有完全属于他们的生活。

于是,他赴约了。

她约定的地点是电影院,那天上演的是法国电影《两小无猜》。

他并不想看电影,不过,她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扔给他一张票,自己转身进了影院。

没有选择,他只好跟着进去了。

这是一部悲剧。

从头到尾,她都在很认真地看电影,没和他说一句话,看到最后,她哭了,流着泪默默走出电影院。

他一直在等着她开口,她却始终一言不发,而他,更不知从何说起,中途试着和她说说话,她却泪如泉涌,捂住耳朵。

最后,他只能选择沉默。

他们俩一起回家,一直走到巷口的大榕树了,她才停下来,一双泪眼凝视他,吐出两个字来:懦夫。

他沉默,如果她说他是,那么他就是吧……

她的眼泪更加汹涌,哭着对他说,“我爱的是你,我从来爱的都是你!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为什么要选择逃避?为什么要把我让给哥哥?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什么都可以让,唯独爱情不能让吗?”

她不会懂,在他的世界里,什么都是可以让的,包括爱情……

他想告诉她,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早已不是当初年少的陆向北,他的心里也没有那份爱,让她也忘记,好好和哥哥过日子。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她突然就扑入他怀里,嘴里不断地呜咽着质问,“我依然还爱你,你敢不敢?敢不敢?”

他正想推开她,却听身后传来玻璃瓶坠地的声音,两人同时顺着声音看过去,顿时,世界坍塌……

后来的一切都是懵的。

原本多年前他努力掩盖的事情,终于在数年后爆发出来,结果却比当年更糟糕……

如娇跑了,当晚没有回梁家,润男追着去找,找了一个晚上,也是通宵没回,他有心想向哥哥解释,却找不到机会,这个晚上,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恐慌的……

而第二天,通宵未归的润男直接去上班了,他们谁也不知道,这天润男有一次大行动……

梁家人惴惴不安地等了一天不仅担心润男,也担心如娇,毕竟,梁家已经把她当儿媳妇看待了。

然,他们最终等来的,却是润男重伤的噩耗……

据润男的同事说,润男执行任务的时候状态不好,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梁家不堪承受的打击,所有的怪责便都落在了陆向北和如娇身上,如娇好几天都没有露面,而陆向北被梁爸赶出了梁家,骂他狼心狗肺,更是永远禁止他再回梁家来……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哥哥的牺牲在他心里留下巨大的阴影,在他看来,就是自己害死了哥哥。如果这次自己不回国,如娇已经成为他的嫂子,会和哥哥幸福地过他们的小日子;

如果他不答应如娇去做这个解释,就不会发生小巷榕树下那一幕,如娇不会跑,哥哥也不会去找她,那哥哥就不会通宵不眠而精神不济,更不会因为他和如娇的事儿分神;

如果,当初他不曾对如娇动过心,如果不因为怜爱如娇而带她回家,如果不要和如娇有过一段青涩而朦胧的默契,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如果……

他假设了无数个如果,越想越往牛角尖里钻,最终将自己判为害死哥哥的凶手……

背负着这样的十字架,他寝食难安。

他永远都记得哥哥那浑身是血的模样,永远记得,哥哥在弥留之际,带血的手握着他的手对他说“对不起”,还说,如果当年早知道如娇和他是相爱的,他一定不抢弟弟的女朋友……

那一刻,他流泪了,明明是他对不起哥哥啊,该说对不起的是他……

哥哥的最后一句话是,请他孝顺父母,请他继续照顾如娇,以及她的家人……

哥哥说这话算什么意思?把如娇归还给他吗?别说他已不是从前那个为如娇心动过的陆向北,就算是,他们中间也永远隔着一个染血的影子,会夜夜折磨得他们良心不安……

只是,由此可见哥哥对如娇的爱深到何种程度,深到足以让他和如娇永远良心不安的程度……

至于孝顺梁家父母,即便哥哥不说,他也会做。

当初他跟覃婉回法国的时候,就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梁家安安稳稳在这里做生意,要梁家生意兴隆。

梁家人不会知道,梁家餐馆之所以得以扩建,是因为覃婉把周边几家都买了下来,然后让原来的房东象征性地代收房租,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房价物价都飞涨,独独梁家这几间铺子从来就不涨房租;

后来,在他任童氏副总期间,他不能亲自前来照顾,可成真作为助理,却明里暗里不知给了梁家多少生意上的提携,甚至,有一次童氏的提案里有收购榕树巷那一块的计划,也被他竭力阻止;

再后来,他卧底任务完成,想离开国际刑警,老爷子要他进公安部,他却执意要回来,原因之一自然是童一念,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梁家,他不奢望求得梁家的原谅,可是希望生活在养父养母所在之处,在梁家需要他的时候,他可以一尽绵薄之力。哥哥在临终时把父母交给了他,眼看两位老人年事已高,身边没有一儿半女,万一有个三病两痛都没有人伺候,他情何以堪?

当然,此乃后话。

只说如娇在出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后来润男骨灰下葬以后,梁家人来给润男立碑,却见坟头已经竖起了一块石碑,只书写着“My/love”几个字母,而如娇,披头散发地跪在碑前。

梁爸见到如娇,异常激动,夺过身边立碑工人手里的工具就要去打她,而如娇不躲不避的,生生捱了他一记,那是锄头,虽然反过来敲在她背上,不至于剜去她的皮肉,只怕也会敲碎她的骨头……

好在梁妈比他冷静,死死地抓住了,立碑工人也知轻重,帮梁妈一起拦着梁爸不让他再继续打下去。

如娇以膝盖着地,转过身来对着梁爸梁妈一个劲地磕头,磕得咚咚直响,嘴里一直不停地说着,“求求你们,让我把这碑立在这里!求求你们,让我把这碑立在这里!求求你们……”

初时,梁爸火气很大,怎么也不同意,还让立碑工人把碑给挖掉,如娇不顾一切扑在碑上,哭着说,“如果要挖就连我一起挖了!求求你们,让我把碑立在这里吧……”而后,又是重复不断的哀求……

这一切,陆向北都只是远远地躲在暗处看着,给哥哥立碑是件大事,他很想和梁爸梁妈一起来,但是,他知道,梁爸根本就不想看见他,所以,只是悄悄地跟随在他们后面,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彼时,可以看见,如娇额头已经全是鲜血,唇角也流出血来……

梁妈妈见了,许是动了恻隐之心,劝梁爸道,“算了,老头子,这碑原本也就是做个标记,以免来年来看望时不认识,既然要这么立,就随她吧,倒也特别,不会认错,再说了,润男生前的心愿是什么我们也都知道,就随了她吧……”

梁爸虽然愤恨,但如娇过于坚决,在梁妈的劝说下总算是下了山。

坟茔前,便只剩下如娇孓然的背影。

他从暗处走出来,见如娇的身体渐渐靠在了碑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曾起疑,直到走到坟前,发现一缕鲜血从如娇的身体底下蜿蜒出来。

他大惊,扶起如娇一看,原来,她竟然割腕了……

“不要救我……让我死……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如娇额头上满是鲜血,嘴里一边说话一边也吐出血来,想是梁爸那一锄头打成了内伤,而她的手腕上,更是鲜血淙淙……

他立刻撕下衣服上的布条来给她包扎住,然后抱起她就往医院跑,一路,她都在无力地絮叨,“我不要去医院……不要……让我和他死在一起……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我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

“别说话!”他皱着眉呵斥她,她需要保存体力。

她如何听得进他的话?只是流着泪,继续说,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顺着她苍白脸蜿蜒,“他对我那么好,这几年里我不知被他感动得哭过多少次……可我为什么还要傻傻地记着你,爱着你……不……我不爱你了……我爱的是他……我爱他……我刚才告诉他了……他一定还听得见……男……对不起……我错了……是我害死了你……你怪我吧……恨我吧……我就来陪你了……”

她的话,让开着车的他泪眼模糊,心中有个声音在狂喊,不!是我!是我害死了他……这一幕,注定成为他生命里的魔,很多很多个夜晚,如娇血水模糊的脸都在他的梦里出现,恶魔一样纠缠着他,折磨着他,他想,这个十字架,或许,他要背负终生了……

好在,总算是及时赶到了医院,如娇被抢救了过来,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守了如娇一夜,在确认她度过危险期以后,又照顾了她两日。

这两天里,如娇始终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流泪,那眼泪,便似没了尽头……

后来,他去买早餐吃,回来的时候,却发现病房里空空如也,如娇竟然不知所踪了……

他去问护士,护士也说一时没注意到,于是,他立刻去寻找,然茫茫人海,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他想,她是有心躲起来了……

他在这之后便返回北京,刚好北京分部有个卧底任务需要人去完成,组织认定他是最佳人选,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他接受以后,仔细阅读了卧底资料,竟然发现这居然还和润男牺牲的案子有关联,于是,更加义无反顾……

给覃婉的交代是梁家已无后,所以他必须回家乡,孝顺养父养母,所以从国际刑警辞职。

这番话固然伤了覃婉的心,可是,孩子已经长大,她亦无可奈何,有心要帮他在家乡开创一番事业,也被他拒绝,声明自己的事业要自己打拼。

而后,怀揣着国际刑警给他的新的身份和相关证件,以美国著名大学海归的身份来童氏求职。

至于成真,从来都跟着他,这一次,居然也要跟着他回来,虽然完全不知道他回来干什么,但是,永远跟着老大走的信念不曾变过。

他想,成真是自己最信得过的人,能带在身边,总会有用的,是以,在他升任主管后,就让成真也进了童氏,然后,随着他经理副总步步高升,成真也一步步往上爬。

林子是他进童氏后发现的人才,专业的管理精英,也是一步步提携。毕竟他和成真于经管都非科班出身,虽然他在高中时就已经学着帮覃婉打理法国的生意,有着管理企业的经验,但是,童氏这一块到底还比较陌生,要做一个杰出的副总,他需要帮手。

且不说三人在两年多的合作里如何结下深厚的情谊和信任,话题继续回到陆向北在百乐夜总会初遇莺莺的情景。

那时已经临近深夜,他从百乐出来,依稀觉得前面有个女子的身影很像如娇,却又不敢肯定,眼见那女子跟人上了一辆车。

心中疑惑,开了车远远地跟上。

夜晚的车流中,两辆车都开得忽缓忽急,大约行驶了三十多分钟之后,车门打开,一个女子从车里跌了出来。

没错!不是走下来的,是摔下来的……

而后,那车居然就这么开走了……

他连忙将车开过去停下,发现那女子真的是如娇,却是衣衫不整……

他大惊,下车去扶她,被她一把推开,而后,她自己站起来,裹紧了散乱的衣服,一步一趔趄地往前走。

“如娇!你在干什么!”他追上去,揪住她的手臂。

她转过脸来,仰望着他,一脸哀绝,“你认错人了!我叫莺莺!”

他怎么可能认错?目光从她脸上往下移,只见她脖子上有许多斑斓的印记,有掐痕,吻痕,还有……烟头烫过的痕迹,而这些痕迹,一直往下延伸,没在她紧裹的外衣内……

风,掀起她的衣摆,露出她被撕破的裙裾,丝袜已无,大腿上亦有烟烫的印子……

他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对这样的她既气且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在夜总会?”

如娇眼眶里湿漉漉的,有泪光在闪动,仿似随时会滴下来,可是,她的坚忍,却让泪光渐渐隐退,唇边露出一缕苦笑来,“如娇已经死了,你忘记了吗?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百乐夜总会的舞女莺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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