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医院啊!”
听言,顾诺贤立刻站起身,在宋御诧异的目光中,直奔出候机厅,急速跑去了地下停车场。宋御一惊,也跟着追了上去。
“发生什么事了?”宋御坐到副驾驶,即便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也在第一时间发动车子,驶离出机场。顾诺贤低头在电话薄里一阵翻找,他拨通了一个电话,才抬头对宋御说:“去市中心医院,纪叔病发了。”
“这次很严重吗?”
顾诺贤没有说话,只是一张脸却沉了下来。
见状,宋御意识到这次一定很严重。
手机里传来接通的声音,顾诺贤赶紧将手机递到耳旁,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姬玄先生,济公病发昏迷不醒,还得麻烦您尽快飞来c市一趟。”
姬玄御应道:“解药我还没有赶制出来。”
“还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八个月。”
顾诺贤静默了片刻,突然道:“来不及了,先用我的。”
姬玄御对此并不认同,“我上次采集了你的血液,根据我们分析的结果显示,距离你病情彻底爆发并没有多长时间了,可能,会在八个月之内的任何一天内爆发。”
“eric,你想好了吗?”
顾诺贤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喉咙滚了滚,声音无比确定对姬玄御说:“想好了。”
姬玄御那端沉默了几秒。“好吧,我尽量在明早之前赶到,这期间,你最好唤醒纪先生,在清醒的情况下抽干净血液有助于手术成功率。”
“…行。”
姬玄御主动掐断了电话。
顾诺贤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不死心的又给纪若打了一遍电话。
这一次,依旧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声。
…
市中心医院,人来人往,永远呈现出人潮拥挤的画面。
顾诺贤跟宋御直接穿过医院大堂,去了后方的住院部。来到住院楼第十一层,顾诺贤见到了给他打电话的宋伯。宋伯坐在走廊外的椅子上,一双脚交叠着放在身前,大概是来的太慌乱,他一只脚穿着布鞋,另一只脚竟踩着一只拖鞋。
“宋伯,我岳父现在情况如何?”
顾诺贤站在房门口,没有第一时间推开门进去。
宋伯见到顾诺贤,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支撑点。他站起身,摸了把脑门上的冷汗,对他说:“还是没醒过来。我看这一次老纪的情况很不乐观。他以往晕倒了送来医院,过不了多大一会儿就会醒过来,这都四十几分钟过去了,还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一直负责给老纪治病的韩医生甚至说…”
宋伯目光里浮出不忍心。顾诺贤脸色一正,才凝视着宋伯逐渐浑浊的双眼,对他说:“但说无妨。”
宋伯点点头,才说:“韩医生说,老纪这次,多半是再也站不起来了!”顾诺贤有片刻的失神,接着他点点头,却又突然转过身看着宋御,问道:“身上带烟了吗?”
宋御一愣,顾诺贤可没有抽烟的劣习。
他也是个不抽烟的,所以身上甚少带有香烟。宋御上下摸了几遍口袋,最后对顾诺贤摇了摇头。宋伯赶紧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一包红塔山递给顾诺贤,不好意思说道:“我就抽十来块的红塔山,你如果不嫌弃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顾诺贤突然伸出手指抢过烟盒。他动作有些急躁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宋伯赶紧给他点上烟。
顾诺贤深深吸了一口,立马便有护士发现了他,对他吼了一句:“这位家属,医院禁止抽烟!没看到墙上的告示吗?”顾诺贤看了护士一眼,转身走去厕所。
女护士见他进了厕所,这才不乐意哼哼离开了。
顾诺贤靠着墙壁,鼻尖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厕所臭味,但这些,都不能稀释掉他内心里的焦乱。纪若突然出国,纪父又病发,所有事情接踵而至,这让他有些郁闷。
最让他难受的是姬玄御说的那些话,八个月…
他的受命,最多只有八个月了吗?他狠狠一闭眼,心脏沉重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将烟抽的只剩下最后一小截烟蒂了,顾诺贤这才深呼吸一口气,用冷水搓了把脸。他看着镜子中情绪明显低落的自己,忍不住对自己说了一句:“顾诺贤,你可是eric,给我打起精神来!”
他甩甩脑袋,走出厕所时,哪还有半点低落情绪。
…
推开病房门走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病床。
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个小男孩,靠窗的病床上,则是面色仍显青色的纪谱霖。几个月过去,纪谱霖身形越发消瘦,他躺在床上,看着就没有多少存在感。
他就像是一根朽木,风吹雨淋,任时间的捶打鞭策,逐渐丧失了生命力跟斗志。
顾诺贤挨着床沿坐下,他看着纪谱霖生长出褶子,略显青白的脸颊,忍不住揣测,八个月后的自己,会不会也是这副狼狈模样。有没有可能,他比纪谱霖现在更糟糕。
他会死吗?
顾诺贤想过自己可能会以无数种方式死去,但是,被病痛打败死去,他这样骄傲的一个人,还真是难以接受。
韩峰推开门,宋御谨慎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将他放了进去。
“你好,我是病人的主治医生韩峰,请问这位先生你是?”韩峰一身白褂子,看着戴着一副黑色眼睛,长发拢后的高大男人,有些诧异。以往都是纪若来医院照顾纪谱霖,这次换了个陌生人,还是个男人,韩峰一时间也有些惊讶。
顾诺贤站起身,朝韩峰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病人的女婿,顾诺贤。”
韩峰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仔细看了顾诺贤几眼,这才将他跟娱乐头版上那个纪若的丈夫顾总叠合在一起。“顾先生,你好。很遗憾,鄙人能力有限,实在是无法还给你跟纪小姐一个健康的纪老先生。”韩峰垂着眉眼,见惯了生离死别,他依旧做不到面不改色宣告一个人的生死。
面对每一个家属那双渴望的眼,他总觉得无力。
在世尚且做不到妙手回春,力挽狂澜,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小小医院内科主任。
闻言,顾诺贤面上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韩医生,我来,是想要带岳父回家的。”顾诺贤此话一出,韩峰面色顿时一变,“你们…这是准备放弃给纪老先生的治疗?”韩峰装作漫不经心的眸子打量着顾诺贤。
据报道说顾诺贤是个忒有钱的主,看着不像是会舍不得钱救治纪谱霖的人啊!
“韩医生你会错意了,我跟爱人不是打算放弃岳父。我聘请了全球最出色的医生,他明早就会抵达c市。我岳父病情很复杂,一般医院还真没把握治好他。我请来的那位名义,他应该会有六成把握医好岳父。”
闻言,韩峰两只眼睛都亮了。
“全球最出色的医生?”身为一名医者,他们最是崇拜敬畏那些尖端厉害专业人士。“不知顾先生聘请的是哪位名医,我…”韩峰双手互相搓了搓,他不好意思问顾诺贤:“不知我有没有荣幸,能够跟那位先生见上一面。”
当然,如果能陪着那位名医身边,全程参与进这次医治中,那是再好不过的。顾诺贤自然瞧出来了韩峰的意图,但他还是选择了拒绝。“抱歉,那位先生素来低调,没有他的点头允诺,我不能擅作主张。”
韩峰闻言,面露失落之色,但他很快又恢复了精神。
“没事,我理解。”他摸了摸纪谱霖的额头,不确定对他说:“估计晚上会醒来,顾先生,既然你聘请了名医,那我自然没有挽留你们的道理。”
“希望纪老先生的病情能够得到全力医治。”
韩峰闪到一旁,答应了顾诺贤将纪谱霖带走的要求。
顾诺贤朝韩峰感激点了点头,这才弯身将纪谱霖抱在怀里,然后在宋御的保护下,走出医院。
“诺爷,我们去哪儿?”
顾诺贤沉默了几秒,才道:“去城北四合院。”
“好。”
—*—
城北的四合院,是一栋看上去年岁老旧的四合院。
院子里偶尔有人会来打扫,看着除了旧了些以外,倒也还算干净。四合院内有专业的医疗设备,顾诺贤将纪谱霖放倒在病床上,这才对宋御吩咐一句:“叫人将这里保护起来,姬玄先生明早就到,派人跟在他身边,一定要确保好他的人身安全。”
“那您了?”宋御看着准备离开的顾诺贤,问道。
顾诺贤侧身看了他一眼,应道:“我回家去拿解药。”
“诺爷…”宋御皱起眉头,“你真的要这么做?”
“不然了?”顾诺贤挑起剑眉,冷声问了句:“难道你要我看着养育了若若二十年的人,就这么病死去?”顾诺贤轻叹一口气,才又说:“就当是报答这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宋御,他值得我这么做。”
顾诺贤出了屋子,宋御却愣在院子里。
他撇撇嘴,心想,不是纪谱霖对纪若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值得他这么做,而是纪若值得他这么做。
—*—
c市纳诺湾城中村。
这里是c城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纳诺湾远离城市喧嚣,在这座繁华无情的城市里,它矮小而破旧,显得十分不一般。曾也有拆迁队多次想要将这片区域拆除,可每次都有一神秘人物在背后加以阻止,直到现在,纳诺湾依旧在这个高速发展的城市里保持这一方净土。
顾诺贤低调的开着一辆雷克萨斯驶进这片城中村,车子七拐八弯驶进了村中心,他这才停了车。
车门推开,下来的男人,却是一个有着一头浅褐色及肩长发,生着一张俊俏陌生五官的男人。男人走进悠长巷口,最终停在两扇木大门前。
咚咚—咚咚。
敲门声很有规律的响起。
两声一次,连续两下。
宅子内安静了几秒,才有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拐杖敲打在石板上,声音清脆,莫名的让人心紧。“是谁在敲门?”传到褐发男人耳朵里的,是一道沙哑沧桑的老人声音。
老人的声音,就像是生了锈的废铁摩擦在砂纸上,那声音,很令人膈应。褐发男人抿抿唇,这才说道:“路过,想找您老人家讨口蜂蜜水喝。”
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弱不禁风的老人身影。老人家拄着拐杖,一头鹤发白的夸张。与他的外貌不相符合,他有着一对如隼锐利的双眼,看人的时候,就像是两柄冰刀,刮得人生疼。
“小先生,请进。”
老人闪开身子,对褐发男人做了个欢迎的姿势,说道。
褐发男人点点头,迈开修长双腿,走进院内。大门,在褐发男人的身后徐徐关上。刚一关上,男人一身随和气质顿时变得凌厉狂肆。
“河伯,好些日子不见,您老身体可还好?”顾诺贤坐在院子内,自顾自斟了一杯蜂蜜茶,他优雅喝着,随口一问。河鹤坐到顾诺贤对面,他应道:“老样子,好着呢!”
“首领,您这次来,是有何事?”老人一改之前的冷漠,整个人身上都镀上一层慈光。
他和蔼可亲,就像是一个爷爷在对待孙子时的模样。顾诺贤放下杯子,手指仍在杯沿四周抚摸。“我来取一件东西。”
“哦?什么东西?”
“药。”
河鹤面色一变,“首领病情就要大爆发了?”
顾诺贤缓缓摇头。
“那您现在为何要取走解药?”
“是另一个人,就是当年跟我一起身中病毒的济公。他是我爱人的养父,他今日病情突然爆发,我拿走解药,是要给他用。”顾诺贤语气淡淡,似乎根本不担心以后自己病发了该怎么办。
河鹤惊疑不定,顾诺贤的决定,他们素来没有忤逆的道理。
“那。那您以后,该如何是好?”顾诺贤的病情,一直都是一个隐患。
顾诺贤淡淡笑,“河伯放心,姬玄先生神通广大,他会有办法的。”顾诺贤喝完一杯蜂蜜茶,才站起身,走去里间。不过半分钟,他便握着一只玉瓶走出了出来。
“河伯,我先走了,您照顾好身体。”
河鹤还想说些什么,顾诺贤却是脚步生风离开了老宅。
河鹤一个人坐在石凳上,长叹了一口气。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
后半夜,纪谱霖终于醒了过来。
他双眼看着四周陌生的场景,有些不知身处何方的迷茫感。门被推开,宋御沉默着走了进来。“济公,您醒了?”见纪谱霖睁开了眼睛,宋御冷漠的眼,终于多了点浮动。
纪谱霖见到宋御,明显松了口气。
“是小御啊?我这是在哪里?”纪谱霖挣扎着坐起来,浑身却不得力。宋御赶紧走到床边,将纪谱霖扶了起来。他给他身下垫了个枕头,才说道:“诺爷擅自做主将您带回来,明早姬玄先生就会赶到,您不要太过担心,您这病,姬玄先生能治好。”宋御不会说乖话,只是一板一眼的述说事实。
纪谱霖就当他是在安慰自己,听言便一笑而过。
他身上这病毒早已荼毒深入骨髓,哪是那么容易治好的。
他扫了一圈屋子,才虚弱问宋御:“女婿不在?”
“诺爷现在有事处理,等会儿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