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

蓝莉莉当然想看看。

不仅仅是刘可交给她的吩咐，还有心中压抑着的好奇。

她自认为很会看人，凭借一双慧眼，让她规避了数不清的麻烦，像是心怀不轨的三流导演、或是别有用心的帅气男演员，或是目的不纯的影片投资人……无论三教九流，只用简单的察言观色，她就能猜得出这个人的性格、爱好、背景和手腕。

但是蓝莉莉发觉，她根本看不穿温谦亦。

资料上，他只是一个年近20岁的年轻大学生，家庭背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是标准的白手起家。她见识过几位白手起家的商业大亨，在这些人身上难免会保留一些类似于自傲、孤鹜、偏执的性格缺点，这在所难免。

温谦亦身上找不到任何能够体现出个人性格的东西。

就连客套的笑容，都让蓝莉莉体会到一种名为无懈可击的怪异感觉。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在平和外表的掩饰下，这个男人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危险。

这种奇怪的念头压在心底好久，直到温谦亦刚刚说出邀请自己去看看演出排练时，她才猛然惊醒，这种怪异究竟从何而来。

那就是完美，完美到了毛骨悚然的程度。

他的眼神、笑容弧度、表情、语气、声调的起伏和震颤、说话时的小动作……全都让蓝莉莉找不到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就像是全都计算好了一样，只是在重复播放。

接近人，但又不像是真实的人。

这种感觉正好处于“恐怖谷效应”的范畴中，让蓝莉莉本能体会到了怪异与惊悚。

温谦亦仿佛差距到了蓝莉莉情绪上的细微变化，立刻将姿态调整过来，怪异气质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是腼腆微笑的普通青年形象，冲着蓝莉莉露齿一笑，露出八颗洁白整齐的牙齿。

你骗傻子呢！

蓝莉莉在心中狂呼。

这哪里是什么青年创业者，简直就像是特务情报部门的精英骨干！CIA？FBI？还是克格勃？

她头一次见到有人能毫无间隙地完美转换不同的个人气质，不着痕迹，又让人感觉不到突兀。如果不是蓝莉莉对这方面十分敏感，她果真就被骗了过去。

如果让他去演谍战戏，肯定没有那些当红小生的戏份了。

“就在前面。”温谦亦摸了摸鼻子，像是有点给人展示得意作品前的拘谨。

蓝莉莉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刚刚脑子里的胡乱猜测全都忘掉。

真是个……看不透的古怪男人！

文华楼曾经是东海大学的主要教学楼，因为学校整合教学区的缘故，所以才被废弃改成了社团用地。走廊很长，大概有几十米的距离。

高跟鞋的声音踢踏作响。

蓝莉莉既不喜欢这个声音，也不喜欢高跟鞋，但这是体现女人魅力必备的工具，她也不能拒绝。

走廊尽头。

低微的声音从门缝中飘出来，响度不大，很抓人耳朵。

蓝莉莉站在门外，耳朵微微一动，细细品味。

她听出来这是人声大合唱。

隔着木门，声音通过缝隙传播出现了些许失真，唱的内容听不太清楚，从曲调上也分辨不出曲目的名字。刚开始她还以为会是《黄河颂》、《保家卫国》之类的经典，学生社团能搞出什么新花样来？

半秒后，她开始唾弃自己的傲慢和偏见。

细微的声音进入到耳朵里，跨过鼓膜和中空腔，经过耳蜗淋巴的振动，转变成为电冲动，顺着听觉神经传递到大脑皮层，成为萦绕在思维世界中的奇妙音乐。

“这个声音……”

蓝莉莉怔住了，她微微张开嘴唇，眼睛里透露出一丝惊讶。

最美妙的音乐能让人背后的立毛肌战栗，产生一股如同电流窜动的舒爽。她突然将身体靠在门上，耳朵紧紧贴在粗糙的木头表面，试图捕捉到更多的音符。

这种体会真的是……太美妙了！

不局限于好听的层面，而是一种全新的艺术享受！

温谦亦微微一笑：“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