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城郊,月亮山。
宁夭站在山脚下,抬头仰望着这座海拔只有三四百米的青翠山头,脑子里忽然算起了算数——自从他接掌军情六处以来,这是第几次回来?第三次?还是第二次?
记得上次回来的时候自己还只有23岁,梧桐那个女人也在,依旧是一副清清冷冷孤傲无双的样子。很难想象,那样的女人会罔顾家族,做出给人戴绿帽子的事情来。宁夭其实从一开始,就对联姻这件事心存疑虑,他的嗅觉很好,本能的便从这件事中察觉到了一丝猫腻。
可是这猫腻究竟是什么?
宁夭目前还无法判断,也许上了山之后才会有答案。山路并不宽敞,只有一条一米宽的石径歪歪扭扭的向上延伸。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后,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一片坐落在山谷中的庞大建筑群出现在宁夭眼前。
这便是古武世家宁家的隐居地,如果从上空往下看,严密的拟态光网会阻挠任何东西的探查,让人看不到一块砖瓦,只能看到一片翠绿。而在夏亚的地图上,这一片区域被标注为——无。
作为从古地球时代幸存下来的家族,宁家因为其特殊的血脉能力能够修习古武,无论是在单兵作战还是机甲作战方面都有先天的强大优势。刚开始,这些古武世家风头无两,但渐渐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随着不停的有世家因为拒绝招揽而被灭口,其余的便都带着族人开始隐居。
宁家是幸运的,老祖宗还不算头脑发昏要去争夺天下,于是族人得以存活。然而,就算是隐世,一部分的妥协还是必要的。跟楚家联姻,为楚家诞下一个身具血脉能力的子嗣,就是宁家的妥协。
而此时此刻,宁家主厅里,一场对话还在继续。
“大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梧桐先找回来。”宁梧桐的哥哥宁海澄还穿着军装,眼里满是忧色。
被叫做大伯的就是宁家现在的当家,宁远山,大约五十多岁的样子,但精神气很好,满头乌黑,连一根白头发也没有,“海澄,不是大伯不想找,我也想把她找回来,可是梧桐那边根本联系不到。”
“可是如果不把她找回来,她跟楚家的联姻怎么办?”
“还有宁夭。”宁远山坐在主位上,语气里也有无奈。
“不行,我不同意。梧桐的事我们还没有确定,说不定只是一个误会呢,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说更换人选。”宁海澄依旧不依不挠,不肯松口,“大伯,梧桐什么性子你也知道,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无论事情是不是真的,一我们现在联系不到梧桐求证,二楚家已经知道了,并且点名要宁夭代替。”宁远山看着自己的侄子,宁海澄和宁梧桐自小就没了父母,他是把他们当自己的儿女抚养长大的,他也不想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事已至此,他是族长,他必须顾虑全组人的利益。“海澄,梧桐是一定要继续找的,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说服宁夭,让他给梧桐担这个担子。”
“他?”宁海澄想起那张漂亮的脸,心里的嫌恶就怎么也止不住。要不是他,军情六处怎么也是自己的,哪还用得着去军队里从一个小兵开始摸爬滚打。宁海澄忍不住皱眉,道:“大伯,宁夭这个人你不是不知道,让他去联姻,只会坏事。”
宁远山看道宁海澄眼里闪过的一丝隐恨,不由在心里暗自摇头。小辈之间的恩怨他一直不去过问,但是从没想到会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他正欲说什么,却听厅外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呼声,而后,一张挂着浅笑的脸便出现在大厅门口。
宁夭从容的跨过门槛,白大褂脱下来搭在手臂上,礼貌地跟宁远山点点头,“宁伯,我回来了。”
至于宁海澄,对他来说透明得就像一团空气。
宁海澄乍一见宁夭,目光就牢牢的盯着他脸上,冷冽的神光一闪而过。他看了眼厅外,冷声问:“宁夭,你对我的人做了什么?”
守在厅外的是宁海澄从军营里带回来的,算是这么多年来较为衷心的小弟,刚刚那声惊呼,明显就是他发出来的。本来是想拦着别人以免打扰自己和大伯的谈话,但想到宁夭一直以来的手段,宁海澄的脸一下子沉凝了几分。
宁夭的目光从宁远山身上移开,好像这才看见宁海澄,“原来澄哥儿也在。门外的那个人是你带回来的?我想是谁带回来的呢,也太不知礼数了,我一不小心……就在他身上扎了根针,替你管教管教。”
宁海澄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一声,宁夭的针扎下去,被麻痹半天不能动弹还是小事。他果然还是那么心狠手辣,宁海澄忍不住讥讽,“那可是军队里的人,表弟这是代谁管教?”
“不巧,我身为军情六处处长,承上校军衔。”宁夭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宁海澄,“说起来,还要感谢澄哥儿,要不是你谦让,六处还不至于落到我手上。”
撒盐!这是赤-裸-裸的撒盐啊!谦让?就是宁家的一条狗听到这两个字,也得叫上两声表示自己的不相信,更别说宁海澄。只要想起当初自己断掉的那几根肋骨,宁海澄就恨得牙痒痒。
宁夭这个人,果然还如当年一样可恶!只不过是一个爸妈全死绝了的孤儿,要不是族里养着,能有今天。
“宁夭,你难得回来,快坐下吧,我们好好聊聊。”宁远山看宁海澄的脸色,赶紧把话题岔开。不过心里也是暗自思虑了起来,还没召宁夭回来呢,他怎么就自己回了?
宁夭点点头,大大方方的在椅子上坐下,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优雅闲适,宛如一个温润贵公子。哪里看得出来他刚刚,在别人伤口上撒了那么一大坨盐。
宁海澄的拳头紧了紧,但最终还是松开了,现在不能跟宁夭彻底撕破脸,不然宁夭如果铁了心跟他对着干,联姻的事就彻底没戏了。但宁海澄哪里真咽得下这口气,还是忍不住膈应了一句,“表弟真是好本事。门外的人好歹也是跟我回来的,是客人,我们宁家的待客之道,不会是拿根针欺负人吧。”
“呵。”宁夭轻笑,“澄哥儿放心,我用的是全新的生物针,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在血肉里自动溶解,对人体没有坏处。以后你要是哪里不舒服,我也给你扎上几针,疗效很不赖。”
“有劳表弟操心。”宁海澄冷着脸,在宁夭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宁远山看在眼里,暗自摇头,哎……海澄还是太年轻,不够沉稳,小辈里面除了梧桐,还真没有一个能在心性上比得过宁夭的,哪里是他的对手。
“宁夭,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这次回来,想必是为了联姻的事情吧。”宁夭太过聪明,跟他绕弯子也是浪费时间,宁远山便干脆开门见山,“自己有什么想法便说出来,宁家的子侄对宁家来说都重要,我们尊重你的意见。”
“宁伯,我回来就是想了解一下,梧桐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跟宁海澄不待见是一回事,宁夭可不会为了跟他死磕,而把自己的终生大事给搭上。
“梧桐那边现在也联系不上,她的事情还是其他人代为传回来的。只是奇怪楚家也知道了,于是便有了更换人选这桩事。”宁远山说道:“楚少将的电话还是我亲自接的。”
“他听起来生气吗?”宁夭问。